次日下午,小雨被安葬在木器厂隔壁的河边,暂时立起来一块木头墓碑,除了众兄弟一起低头送行,其他什么仪式都没有。
瞎狗子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觉了,脑子一直在飞速运转,终于超过了荷载,一头栽倒在地,几个哥们把他抬回了家休息。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他只感觉喉咙干涩得生疼,叫了一声:水!
接着,温热的茶水就靠近了嘴唇,是如花在用汤勺给他喂水。
见他醒来,如花心疼地不行:“别难过了,小雨是个好孩子,也就跟着咱们过了几天好日子,苦命呀!”
瞎狗子支撑着坐起来,眼皮重得抬不动,有气无力地问:“玉玲怎么样了?”
如花回答:“睡下了。一对苦命的孩子呀!”
瞎狗子突然想起另外一件头疼的事,必须告诉如花,自己现在背着她在南京娶了个二房。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捂脸做痛苦状:“自从进了城,到处都是坑!到了到南京,差点没了命。”
如花好奇:“出啥事了又?”
“之前坑了那个假的陈专员,他哥哥,就是那个真货,我这次去南京领奖,都是他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要坑我,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娘几个了。”说着就要落泪,“幸亏当时心眼转的快,说了瞎话,跟他说我是梅川少将的女婿,才保住小命!”
如花摸着他的头安慰:“都过去了,不怕了,我还是那句话,不行,咱们就离开这是非地吧。”
瞎狗子摇头说:“暂时走不开了,我说实话,你可别生气!”
如花点头:“说吧,能活着回来,比啥都强!”
瞎狗子真的说了实话:“当时一时情急,报了梅川少将的名号,陈部长不信,非要押着我去梅川那里去核实,下不来台了,只能假装求亲…”
“他们答应了是吧?”如花也长出一口气,“别说了,我不生气,我知道你的难处。”
瞎狗子问:“你真不生气?要是生气了,你打我一顿好了!”
如花摇头:“真不生气!知道你不容易,我不想让你也像小雨一样倒在巷口里,只要你活着,一家人才能活下来,你那些兄弟们也能活下来,只要活着,就还有念想。”
瞎狗子一把搂住范如花,两人相互拥抱着,一起聆听窗外秋虫生命临终的鸣叫,和身边小女儿熟睡中均匀的呼吸声。
如花提议:“你再买个院子吧,我不想跟日本女人住一个院子!也省得吵架惹你心烦。”
瞎狗子点头不语,又开始琢磨怎么面对目前的局势。
实在没办法,左右为难,举棋不定。
一大早就跑去找张北燕寻求指点,燕姐还是老习惯,每天早上都要耍一套拳,见他来了,停下来招呼他:“我一猜,就知道你该是遇到难处了!”
瞎狗子坐在院子里的石锁上,唉声叹气的叙说了当前的境遇:“明知道这是日本人下的套,可咱根本就解不了!”
燕姐没谈这个话题,反问他:“你跟梅川耐依走到哪一步了?”
“就差一场婚礼了!要不是小雨出事,明天就在南京把事办了。”
燕姐拍拍他的肩膀宽慰说:“大腿都抱上了,你还怕啥?报仇不急在这三天两天,十年不晚,看小日本子也不是憨熊,坏心眼子比你还多,他们这次就是耍你玩呢!无论你找谁要说法,都是两头得罪人。”
瞎狗子摊手说:“谁说不是呢?我要去找耿聋子的麻烦,我就成了憨子,彻底断了一条退路,日本人最高兴。我要是找日本人的麻烦,他们就会抓我把柄,说我不忠心,就有理由把我给拿下了!日本少将也保不住我。”
燕姐点点头:“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该藏就得藏,锋芒毕露的结果就是折得快,好在你现在有了日本少将当靠山,那你就彻底退出去,不干了,专心去做生意!”
瞎狗子还是有顾虑的:“侦缉队和维持会这个牌子很值钱,我要是退出了,再换了别人当家,新四军和八路那边就断了一条路子。”
燕姐有些不耐烦:“平时挺有心思的,在我这里咋就笨成猪了呢?要是别人接手了又干不下去,那这个官位最后还不是你的?”
瞎狗子一拍大腿,站起来说:“行,那我就去辞职,接着以退为进。”
刚要出门,燕姐又提醒说:“把你日本少将女婿的名号先打出去!”
在维持会,瞎狗子把目前的困境掐头去尾的给梅川耐依诉说了一遍。尽管立场不同,他还是对这个小媳妇是有感情的,而且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真诚。他的坦白,也让梅川耐依甚感宽慰,毕竟,已经被当成了自己人。
梅川耐依也是气愤得不行:“我去找他们说理去,这是欺负人!”
她关心的,还是自己男人的前程。
瞎狗子拉住她,说:“千万不能生气,一生气,他们就看咱们笑话了,想跟咱们玩心眼子,咱们就陪他玩到底!”
梅川表现得也很仗义:“你说怎么玩吧,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我都支持你!”
瞎狗子拉着她的手说:“去定一套礼服,七天后,黄道吉日,咱们在徐州办一场婚礼!”
梅川“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