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建他那个五十多岁的表孙子手艺不错,给聂道兵雕刻了一对手臂,很逼真。
众人在木器厂认真得把骨殖装进棺材,默哀敬礼后,装上马车大模大样地前往夏庄。
出城的时候遇到鬼子临时检查,打开棺材看了一眼,非常嫌弃地撵他们赶紧走。
乡民们已经被夏老秀才组织起来在村口等待,马车一到,夏老秀才就说话了:“按照规矩,棺材必须用16人抬着,这用马车拉,真是坏规矩!”
没人跟他争执,动手搬下棺材,用绳索捆好,放在木头架子上,上来16个精壮的劳动力,两人抬一根杠子,就等夏老秀才一声吆喝就可以起棺了。
瞎狗子气呼呼地说:“怎么回事,这么冷清,老六呢?这就是他说的风风光光?”
“来了,来了!”老六从村里跑了出来,带着一队唢呐班,还有十来个披麻戴孝的男女老少。
只见老六一抬手,唢呐班便吹起了送葬版本的《百鸟朝凤》,那群披麻戴孝的人立刻高声痛哭,一把鼻子一把泪的,还有两个女人一下子扑倒在棺材上,一边拍打一边哭诉:“我的个人呀,你咋就这么走了呢……”
瞎狗子脸皮拧成了奇怪的模样,掐着老六的后脖颈恶狠狠地问:“这就是你安排的热闹?这搞的那一套?”
老六赶紧求饶:“老大,这可是我从三十里外找来的,专业哭灵的,人死了没人哭是不吉利的!你放心,绝对的专业!”
瞎狗子撒开手,指着侦缉队的人吼道:“都给我哭,大声哭!”
这群大老爷们当真就哭了起来,虽然大家心里难受,可是一旦要哭灵,还真就是不灵,哪怕是至亲过世,也很难。
该伤心的时候已经伤心过了,就算是瞎狗子自己也哭不出来了,看着眼前这帮家伙哭得那叫一个虚伪,干脆一摆手说:“收了吧,光打雷不下雨的!”
不过,他还是不满意,指着同来的马车对众人说:“只要是比聂保长辈份低的,全部披麻戴孝,这些白布,管够!”
此话一出,众人就直奔那些布,这个年头,布可是好东西,做孝衣的一块布足够改成一张床单,染一染,做一身衣服还有富余。出殡敢给全村人发白布的,他瞎狗子还是头一个,就算是地主家出殡,也只是给至亲发,旁系血亲的,只能给一小块做顶白帽子。
眼瞅着现场要乱套,夏老秀才拿拐棍敲打着那几个抢得最凶的人,还破口大骂:“丢人败兴的玩意!这是办白事呢,丢人不?都给我听安排!”
他的话还真好使,众人纷纷退后,老头指着几个中年妇女安排说:“你们几个娘们,负责撕布分发,一人三尺,多拿的 ,死得早,不吉利!”
也只有这种带有诅咒性的话语才能镇住这些穷怕了的乡民。
瞎狗子让人抬下来一个大筐,里面是白面掺和着红薯面做的馒头,放在抬杠的众人面前。
“你们这是体力活,到墓地之前不能停下,都吃饱了,等会别掉劲头!”
乡下的规矩,负责抬棺材的人要先吃饭,而且要管饱,还要管烟抽,这种活只能是结过婚的青壮才有资格干的。
一路吹吹打打,哭灵的人拿了钱,干活更卖力气了,搞得像自己亲爹亲妈死了一样,唢呐如哭如诉,纸钱纷飞,场景催人泪下,送葬的队伍排了一里长,道路两旁看热闹的人也忍不住擦着眼泪说上一声:“老聂家,都是好人呀!”
另外大小七口棺材整齐码放在聂保长的老院子里,里面都装上了聂家死难者的骸骨,是村民早上帮忙从坟地里挖出来的。现在,一共八口棺材了。
原本他们死后被埋葬在村后坟地里,没有棺木,每人只用一张凉席裹着,匆匆下葬,害怕日本人,也就没有搞任何仪式,如今,骸骨被起出来,瞎狗子就要给他们风光下葬。
再次打开兵哥的棺材,瞎狗子拿出从皇协军那里弄来的青天白日旗,咬着牙小心翼翼地盖在尸骨上面,泪水再次忍不住夺眶而出,低声说道:“兵哥放心,弟弟也一定会替你残害一下鬼子,等鬼子败了,我一定给你立一座大碑!我还把我没出生的儿子过继给你家,以后他就跟着你们姓聂了。”
其余的尸骨都用白布盖上,封上棺材,瞎狗子接过一块白布裹在身上,跪倒在地,来了个三揖九叩。
接下来,村里穿孝衣的村民也开始了祭奠仪式。
正忙活的时候,一队皇协军突然闯了进来,对着院子里的村民高声吆喝了起来:“都他妈的给我靠边!”村民们不敢反抗,只能默默靠墙站着。
瞎狗子带着侦缉队一群人挡在了他们身前,厉声质问:“太放肆了,你们是哪部分的,看不见我们在出殡么?知道我是谁不?”
“当然知道,这不是神通广大的瞎狗子么?你化成灰我都认得!”说话的人夏雨林,这家伙抱着肩膀从外面走进来,非常傲慢。
一直跟在人群后面的范如花先出来说话了,那是一点好气都没有:“你眼瞎么?是不是想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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