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多雨,地面刚刚被淋湿,雨就停了。夏竹拄着拐杖站在军医院的大厅入口侧面,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她不禁哆嗦起来。
墙上的时钟,时针此刻正偏离数字三。夏竹盯着来往的人看,许久才在大排长队的人群中看到季扶生的背影。一个小时以前,季扶生出现在医院里,为夏竹忙前忙后办理出院的事情。
此刻季扶生正在缴费窗口排队,手上还拎着夏竹的换洗衣物。
为了一顿法国大餐,季扶生是如此积极。夏竹不得不担忧起自己的荷包,立马拿出手机查看荔城的法国菜餐厅的消费水平。除了几家贵得离谱的米其林餐厅,其他的法国菜餐厅价目还能接受。
夏竹想了想,这毕竟是救命恩人,被宰就被宰吧。
这个人情迟早要还的。
季扶生将白发扎起,一个丸子头落在后脑勺上,看起来带些痞气。他身上穿着一套浅灰色的工作服,背后有一块胶印“荔城植物保种中心”的字样。
夏竹查过这个官网,包括季扶生这位员工,情况属实。就目前来说,夏竹暂且认为季扶生不算坏人,但也尚未能认定他是个好人。
只是,她不太明白,季扶生为什么要对她好?
季扶生办完退院手续,他走过来,笑容满面:“你又欠我一顿大餐,全部加起来,你一共欠我……”他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七顿,一共七顿大餐。”
“季扶生,你是不是喜欢我?”
季扶生的眼神兴奋之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我又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了?”
夏竹摇头:“没有,你不要喜欢我,我有喜欢的人。”
“谁啊,我能八卦吗?”
“不能。”
“所以你是为了这个人,一直当寡王吗?”
夏竹没有理他,跟着他的脚步走到一辆沾满泥土灰尘的皮卡车前,不仔细看,是完全看不出来汽车原本的颜色是黑色的。
季扶生绅士为她开车门,夏竹坐上副驾驶座,微微蹙起的眉头。脚垫面上有一层干涸的泥土,还有一些干枯的植物叶子,车上隐约能闻到一股植物清香。
“这辆车救过你的命,你可别嫌弃它。医生说,我们再晚点过来,你就要休克了,它很争气,一路顺畅把我们送过来的。”
夏竹系上安全带,她环顾车厢,除了有泥土和植物枯叶,倒没有其他不干净,尤其是……没有软趴趴的虫子。
季扶生坐上车,发动汽车。他的眼睛好似阳光下的春江水,闪闪发光:“你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
“比你高一点点。”
季扶生跟着导航走出军医院:“你又不知道我拿多少工资。”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知道?”
季扶生盯着前方:“你查我?”
夏竹望着车窗外,军医院的门口一排排小摊贩,卖花的,卖水果的,卖盒饭的,还有拖家带口跪地乞讨的。她回头一看,后排座位的换洗衣物里,昨天那束郁金香也在。
道路两边的树枝芽越来越翠绿,寒冬即将过去,春天要来了。
季扶生一路上都在碎碎念着,他总有很多话题,天南地北各种话题。有时候会提起牧城,他会问:“你为什么不在牧城工作,一个人跑到荔城这么远?虽然荔城是一线城市机遇多,但是牧城总体来说也不赖。”
夏竹只挑着重点回答他:“在荔城大学毕业后懒得回去就留下来了。”她反问他:“你为什么在荔城?”
“清净,不用听长辈唠叨。”
夏竹恍然明白他的唠叨从何而来。
前方红灯亮起,季扶生紧急刹车,两人随着惯性往前扑空。季扶生呵呵一笑:“走神了。”
皮卡车发出机器故障的声响,噪音吵得夏竹皱眉。虽然烧已退,但因为今天早上下了一场雨,她的脑袋变得不是很清醒。
季扶生看出她的精神状态萎靡,温柔叮咛:“你要不要眯一会儿,等到了我再叫醒你。”说完又补充一句:“我不会把你卖掉的,你太瘦了,按斤量称也卖不了几个钱。”
夏竹没有说话,歪着脑袋靠着座椅闭上眼睛。
二十几分钟后,皮卡车停靠在一家高级餐厅的门口,季扶生转头望向副驾驶座上睡得正沉的夏竹,他没有叫醒她。
即使肚子咕噜叫个不停,他也只是舔舔干得起皮的嘴唇。今天早上,季扶生早早就到保种中心沉浸在工作中,一整个白天没有吃喝。他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前方法式餐厅的门口,食客穿着打扮性感而优雅,再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一双白色运动鞋不知几时成了灰色的。
脑子里一会儿空白,一会儿思考着今天早上的工作难题。
约莫过了十分钟,夏竹被路过的汽车喇叭吵醒,她睡眼惺忪看着外头,夕阳照在她的脸上。
“到了?”
季扶生下车,绕车一圈为她开车门。夏竹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进餐厅,季扶生不紧不慢跟在她的一旁。他们过分休闲的装扮引来其他食客的观望,服务员上下打量他们的穿着,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带他们走到角落的一张餐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