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梦了,夏竹竟意外梦见年幼的自己独自在一座深山老林中,站在一座孤坟前不知所措。
第三视角中的银灰色墓碑,上面阴刻正楷字样,被红色的火油漆描印,无法看清那几个字是什么,只觉得那是林家一位先辈的坟墓。
视觉画面又一转,夏竹低头看到幼年的自己双手被粗糙的麻绳捆绑住,手腕处勒得泛红,绳子的另一头栓在坟前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树干上。
她像被放养在深山中的小羊,漫山遍野的青草和野花。只是在这里,荒无人烟,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没有恐慌,没有担忧,内心只有一片祥和宁静,出奇得毫无逻辑和真实性。
耳边传来乌鸫和野鸽子的叫声,它们争先恐后在山里叫唤。夏竹断定那是冬天,某个雪后天晴的正午时光。
倏尔间,脸上一阵湿润的暖意,转瞬变凉,急促的呼吸声在身边环绕。
夏竹微微睁开眼睛,陌生的环境让她呆愣几秒钟,她盯着天花板发呆,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季扶生的家中。
小黑的脑袋搭在枕头边,它喘着粗气有些激动。
手机正在响铃,不停振动。夏竹赶忙抓起正盖在被子上的大衣,在口袋里翻找。
是哈桑打来电话:“宝贝,十万火急,你现在赶紧到公司。”
“怎么了?”
“Hanu, he's back.(哈努回来了。)”
电话那头清楚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温柔又有条不紊地指挥哈桑。夏竹看了一眼手机电量,还剩下百分之十。
哈桑说:“又是突击检查,怎么办?他一定是来杀我的。”
哈努是哈桑的父亲,在多年的共事中,夏竹非常认可哈桑对父亲暴躁易怒的性格评价,所有员工都清楚哈努本人的脾性,大多不敢在他的面前吱声。
包括哈桑。
夏竹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八点半,睡不到四个小时,在此期间还不停做梦,没有一个舒适的睡眠环境。她感到一阵头疼,捂着脑袋闭上眼睛思考:“他有说什么事情吗?”
“他只告诉我他到荔城了,现在正往公司去,让我通知大家今天早点到公司等他。”
“那你就先去嘛。”
哈桑苦恼地低声倾述:“不行的,宝贝。我现在非常需要你,求你早点到公司帮帮我。”
夏竹叹了一声:“知道了。”
挂去电话,夏竹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
简单刷牙洗脸过后,夏竹穿上大衣走出卧室,小黑跟在她的身后左右乱窜。看了一眼小黑的饭碗,里面还有半碗粮,水也是干净的。
季扶生蜷缩在被子里,上半张脸露在外头,白色的发丝落在沙发上。无论是他个人全身上下的长相和穿搭,还是屋里的陈设,或是他的性格特点,夏竹总是觉得他这个人有一种矛盾感。
他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呢喃两句:“你要走啦?”
“嗯。”
“路上注意安全。”季扶生翻了个身,面朝沙发椅面,被子一角搭在他的身上,另外一边垂坠在地面上。
夏竹走过去帮他盖好被子,接着蹑手蹑脚换上鞋子,指挥小黑乖乖坐在一旁。随后她迅速关上门,离开季扶生的家。
旁边的邻居老太太正在锁门,她佝偻着腰背,转头看到夏竹有些惊讶,她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夏竹礼貌点头回应,径直下楼。
一大清早,整栋楼层的几户人家噼里啪啦地像机器一样开始运转,学生背着书包上学,上班族咬着包子豆浆出门,还有老太太老爷爷拿着菜篮子出门买菜。
走出楼道间,跟着上班族从另外一个出口走去。夏竹才发现小区的正门口上方挂着掉漆的四个大字:阳光小区。
低矮又破旧的小区在荔城市中心格格不入,显得落后又邋遢。一公里的范围,就与附近的高档小区形成对比。
此地距离兰亭阁相差2公里地,夏竹没有时间回到小区开车,只能在阳光小区门口拦出租车。
到了公司,哈桑已经在办公室里踱步,见到夏竹的到来,仿佛见到救世主。
哈桑大步上前:“怎么办,我现在很紧张,他肯定是回来找我算账的。”
夏竹的目光凝视着哈桑脖子上歪掉的领带,她抬手帮他重新整理好着装,安慰他:“虎毒不食子,哈努再生气也不会拿刀砍你。”
“哈努可不是素食主义者。他虽然不是老虎,But he's Ictinaetus malayensis(但他是林雕),像我这样的废物,他恨不得把我吃了。”哈桑自说自话:“好在他没有其他孩子,不然我要被他们联手整死,最后把我吃掉。”
一根黑色的粗短发扎进哈桑深蓝色的西装外套肩部,夏竹轻轻将毛发勾出拿在手上细看,眉眼一抬直视哈桑的眼睛:“哈桑,把尾巴藏好了,如果你不想被哈努知道的话,哈努在荔城的这段时间就请你自觉矜贵一些。”
哈桑的脸色骤然变得青白,他的唇角向下弯曲,拉着夏竹的袖子哭丧着脸:“救我,我一定乖乖的。”
两人谈话中,同事陆续冲进办公室,所有人素面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