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夏竹曾和季扶生有过一个矛盾。
关于金钱的矛盾。
那是在两人刚结婚不久,季扶生常常用金钱来试探夏竹,但夏竹却对金钱嗤之以鼻,她告诉季扶生:“钱不是万能的。”
“但没有钱万万不能。”
“季扶生,有钱的日子你也过过,豪车随便撞随便砸不用担心赔,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甚至对你来说毁掉一个人也可以轻松用钱摆平,可是这样做,你过得开心吗?”
“当然开心,为什么不开心?”
夏竹沉默了一会儿:“看来,我们不是一类人。”
“为什么就不是一类人了?”
“季扶生,活这么久以来,我最开心的一件事情就是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你,而且那天你又刚好有两包泡面,第一次吃到雨水煮泡面让我觉得我的生命可以如此鲜活存在……”
夏竹还记得当时季扶生的神情,是困惑和不解,还有一丝不可思议。
以季扶生当时的原话来说,就是:“大部分人都很清高,觉得自己不爱金钱,感觉至上。你不也说过,单就贫富二者之间做选择,还是会选择有钱人。”
“看来,你不懂我。”
“确实不太懂。”
夏竹点了点头,没有再与他争辩:“那就当我是清高的一类。”
无论什么时候,夏竹仍旧坚持自己的观点,她也不解释自己是否如季扶生所说的那样清高,还是真视金钱如粪土。
过去的夏竹,曾经为了在荔城拥有一处自己的避风港,省吃俭用存下不少钱,只望能够早点拥有自己的房子。
她对金钱很渴望,却也没那么渴望。
不过是自己需要一个四方盒子把自己装起来,让自己躲在里面,像下水道的老鼠去觊觎门外别人的幸福生活。
美娟小姐对她很好,从小到大都像公主一样将她抚养长大,可是她的内心深处还是缺失了某种能力,她的钝感反应导致心灵积压过度的敏感,且没有宣泄口。
于她而言,精神需求大于物质需求。
在季扶生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夏竹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懊悔自己的犹豫和拧巴,所以在王子云需要钱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渴求自己能够多一点存款,试图用自己的物质条件来换取精神抚慰。
那一刻,她明确知道自己是清高的那类人。
她爱金钱,正如对待感情那般的迟钝,说不出口。
夏竹不再模糊自己的猜测,索性跟哈桑申请了居家办公。
她几乎一整夜没阖眼,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是趁着王子云睡着时去的。路上争分夺秒,需要收拾什么东西也是从医院出发就开始计划好的,到了家非常麻利地收拾好生活物品。
为了24小时看紧王子云,夏竹花了点钱雇佣一个收纳师团队,到王子云的租房里收拾东西。
回到医院的时候,王子云被夏竹的动静吵醒,她还是不太想说话,就躺在病床上发呆。她的手背又红又肿,输液导致的。
一大早,护士又来给她换新的药水。
夏竹看了一眼输液架上还有三个大瓶子在等待,转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她按照过去所见,模仿夏美娟照顾人时的样子,来照顾王子云。
她刚准备接盆热水给王子云洗漱,却因一阵敲门声响暂止,闻声回头一看,是外卖员。她放下洗脸盆,往门边走去。
外卖员已经推开了门,似乎很着急赶路,他将外卖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含糊地说了一句:“祝您用餐愉快。”之后就走了。
刚刚从家里回到医院,在等电梯的时候,夏竹就点了一些王子云喜欢吃的早餐,是王子云以往很喜欢吃的海鲜砂锅粥。
夏竹弯着腰,拆开外卖袋子,把餐盒拆开放凉。
随后,她转身拿起洗脸盆,继续刚刚要做的事情。
夏竹接了一盆温水,把一块小方巾扔进里面,她把水放在床头柜上,将病床床头调节到一个合适的高度。
“别睡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王子云翻了个身,背对着夏竹,她扯了扯被子一角,将自己的脸遮盖住。
夏竹走上前,一把扯开被子:“起来洗个脸,我给你叫了砂锅粥。”
许久,王子云才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很小很小:“你应该恨我才对。”
“是,我恨你。”夏竹轻声叹气,从温水里捞起那块小方巾,拧干后帮王子云擦脸。
王子云的脸色特别惨白,没有一点唇色,眼睛也因哭得太多,布满血丝。
夏竹的动作有些粗暴,复杂的情绪传递到手上,却又在不经意间变得温柔下来,她说:“我花了这么多钱,你现在这条命也该算是我的了,你的去留我说了算。”
夏竹用着轻松的语气,但还是因为稍微的哽咽出卖了自己的内心。
王子云不敢看向夏竹的眼睛:“我一直在连累你,小时候玩游戏的时候是,读书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顿了顿,王子云接着说:“你们都以为是我受了刺激不记得了,但那不过是我太过懦弱不想记得而已,所以利用了你,让大家都以为那天被侵犯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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