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将军夫人领着妯娌、儿媳们把刚煮好的茶水送上来,“我们客居在此,一切简陋,好在都不是外人,也没什么讲究的。清茶管够,解解渴吧。”
“夫人客气了,有茶呢,如今谁舍得拿出来。”李翰臣带着李家儿女起立并接过茶碗,如今真是一针一线都难得,“孩子们长着手呢,我们自己续水,夫人快坐吧,莫要忙了。”
“付将军府给配送的,否则怕是这点都没有。”将军夫人坐下来,说道。
提到付家,大家反而无语,总之表面功夫也算过的去。只是他们宁愿挨饿受冻,让家里男丁多活几个也行啊。
可若要指责别人,又没有实质证据。打仗呢,哪哪都是捉襟见肘,人家又不是不配给。只不过是少了一点,迟了一会,质量差点。一次给一点儿,多分了几个批次。找不见人,那是人家也忙,谁有闲功夫专等你。
客军在此,一大把辛酸。以身待罪,不拼也不行。赤手空拳也得顶上去,谁让你是武将,谁让你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以身殉职也是应该的。
院中有人在修补屋顶、整理花木。领头的仆妇在郑家人面前也是客客气气,“我们干活的人多呢,哪用的着贵客们动手。不用、不用,仔细脏了手,你们哪是干这个的。这不,大战刚结束,我们趁人闲着,抓着人手就过来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好了。你们且安心住着,我们不着急。”
郑家暂居的这座二进小院,还是借付府的光才租的下来。这是某富商家眷的嫁妆,人家也不缺这点租金。就是租给武将家,这租户隔三差五战死个人,虽不在家中停灵,但主家怎么也不得劲,一直强忍着。这不,派人过来修这个、补那个,让郑家住的越来越焦心了。
郑家二夫人,郑五、郑六的母亲,泪眼婆娑,“他爹没了,我是只想跟着去了。不曾想还能听到小五、小六的消息……”她拉着李青的手,一定让她再讲讲郑五、郑六的消息。
李青后背直冒汗,“二夫人,我只是在书院学堂见到二十来个七八岁的小书生,再大一点的孩子当时都在山上打猎、摘野菜,我没亲眼见着。不过,他们有师长、护卫们带着,不会有太大问题。后来,赵家公子又加派护卫去寻人了,想是问题不大。”
郑家三叔在一旁劝道,“二嫂,如今蛮兵已退去,我们差事也交待完了,我这就派郑山、郑木去接去。”
郑山、郑木已是郑家仅剩的两名亲兵了,养伤已有一段时日。如今是等不及养好就必须派出去了,否则,二夫人那里实在是磨缠的紧,都已经疯魔了。
“哪里就等不得这几日了,你是想让小子们寒心呢?伤都没养好呢,别忘了他们为谁受的伤!”老祖宗明事理,“小五、小六现在已没有危险,不过是打猎、种地、摘摘野菜,劳动劳动筋骨罢了。合该他们磨炼磨炼,我郑家儿孙就没有孬种!”
二夫人跪下,“母亲,那山上野兽也伤人的,我实在是……”
“啪!”郑家老夫人,“你也是武将家出身,你怎的不自己骑马去寻?”
“……”能说我是女人,出门办事、风餐露宿不是男人的事吗?
如今,郑家生还的可都是些主子,那些侍妾、庶女、仆妇、丫鬟们连马车都没挤上去。家丁、护卫、男仆们都阵亡了,实在是无人可用。
李青也无法抨击这个封建社会,换作自己就能更高尚吗?战争,最先被淘汰的,不就是这些妇孺吗?若是没个能干的儿子、丈夫、父亲,郑家这门孀妇、孺童也存活不下来,谁又顾的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