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有些寂静,乔嘉南坦然地接受着宋言月对自己神情的窥探,只是面上淡淡,没有正面回: “阿姨,我还年轻。” 宋言月顿了顿,面上笑意甚至还加深了点,她轻轻拍了拍乔嘉南的手,才收回去: “阿姨明白,你们年轻人都爱闯事业,南南你放心,我没有要逼迫你结婚的意思,只是……” 宋言月一顿,面作迟疑地开口再续: “爸爸的意思是,想让你跟庭温先办一个订婚宴,把名分先给你定下来——” “这样外面的人想欺负你,也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了。” 她语气轻飘飘的,再说后半句时,却陡然带了几分寒意。 室内时有风流动,吹拂起垂地的纱帘,仿佛卷着着一股冷意,极富侵略感地席卷全身。 乔嘉南脸色不动。 她很明白宋言月指的是什么——贺庭温这次为了她,跟董事会那群老古董几乎吵翻了天,最后才强硬执行,不许底下的人给陆氏求半分的情。 乔嘉南与宋言月对视半晌,她抿了抿唇,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不远处的楼梯处却传来了一阵略显苍老的声音: “臭丫头,每次来都得让人三催四请是不是?” 三人一顿,同时偏头望去。 只见贺家老爷子自己撑着拐杖一步步走下楼梯,最后在大理石砖上站定,他沉峻自持,眉宇间是多年积攒的、不容置疑的果决,不怒自威的霸气常给人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爸,您怎么自己下来了?”宋言月一顿,快速站起身走过去,扶住了他的手臂。 乔嘉南则是站起身,看见贺家老爷子面上冷峻、可眼底满是嗔意时,她终究是不动声色地酸了酸鼻尖,而后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 “我哪敢呀——是您老是打趣我。” 连语气都沾着几分不自觉的慵懒。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季明婉垂眸,掩下了那抹明显的羡慕意味。 “你呀你。”贺老爷子被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坐到了沙发上,他将拐杖递给宋言月,才抬头看着乔嘉南,故意沉声,“不听话!” 乔嘉南笑着倚人坐下:“我怎么不听话了?” 贺老爷子就这样看着人,半晌,微叹了口气,抬起手,用弯起的指节轻轻敲了敲乔嘉南的额头,状似用力,其实不过是风不留痕: “被人欺负还忍了那么多年——该打。” 室内寂静一瞬。 乔嘉南的眼底生理性地热了热,从小到大,贺家老爷子几乎是她心底最软的一处地方,只是乔嘉南掩得足够快,一眨一抬间变压了下去,她便垂着眼,一副乖巧的模样,却带着几分破碎感: “我错了。” 坐到了一旁的宋言月似乎也闪过了心疼的意味,她余光瞥到在一旁头更低了的季明婉,无言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你错哪儿了?” 时光在贺老爷子身上留下的痕迹仿佛格外明显,他鬓边灰白的发丝比起上次见面时变得雪白,脸上沟壑也深陷,贺老爷子顿了顿,再怅一声: “你哪里都没错。” “南南,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只这么一句。 乔嘉南便眼眶酸涩,几乎濡湿了挂着的面具。 “你应该早点跟爷爷说的。”贺老爷子沉声,心疼地摸了摸乔嘉南的发顶,带着强烈的抚慰意味,“你放心,庭温做的事没有错,我倒觉得,下手还不够重。” 乔嘉南抬眼,就这么看着他,面色微怔。 只见贺老爷子面色不怒自威,语气沉沉:“敢欺负我们家南南,破产都不足惜。” 所有人都懂贺老爷子这一句话的分量。 可没有人能比乔嘉南更懂,在那一刻,她的心底掠过了一场怎么样的惊涛骇浪。 那些由无数痛苦记忆衍生出来的琐碎、数年如一日的霸凌与黑暗,乔嘉南这辈子只在两个人面前有过这样稍有不慎便要落泪的冲动。 巧的是,两个人都姓贺。 一个是贺庭温,一个,是贺老爷子。 他真的,把贺庭温教得很好。 这爷孙俩对乔嘉南的纵容融汇成轻柔而遥远的光河,真真切切地、倾洒到了她的身上。 于是在长久的沉默中,乔嘉南恍然间听见贺老爷子低声一句: “南南,爷爷不强迫你,但是咱们先订婚好吗?贺家想给你一个名分——” “想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