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夜里寒冷,多盆炭暖和些。”
贺冬也觉着晚上炭火有些不够,但关口柴炭紧张不好多取,更不愿收取百姓赠予。他晚上为难了一阵子,这会儿竟有炭盆送上门了,便不忍相拒:“那你用什么?”
“我借桌椅一用。”顾横之伸臂作请,“冬叔您去休息,我守着就是。”
“……”贺冬走出门,被冷风一吹,总觉得自己是被撵出来了。
星央和一个混血儿过来,预备守夜,也同老军医一般被劝回。
顾横之就这么占据了一半屋子。
夜阑人静,他提了热水回来,挨着门帘等身上沾染的寒气祛尽,才进里间,给今行擦洗手脸。
一切事毕,他便屈膝斜坐在脚踏上,有时安静地注视着对方,有时拿本兵书来看,到累极自然昏昏睡去。
梦里梦外,都是那张越来越瘦削的脸庞,以及不知该求向何方的愿望——要怎样,才能让他醒过来?
他想起自己还未送出的那支木芙蓉,从火头营找来一只缺了角的陶罐,不能再装食水,因此有机会让他填进一层沙,再搁几块细石,石缝里正好插下花枝。
这只“花罐”被放到床尾靠墙的半月桌上,并排的锦盒里装着一方手帕与一枚绿松石。
他希冀这幸运的花朵能为他带来幸运,然而这希冀无情地落空了。
若非贺冬每日望闻问切,确定今行的身体在好转,顾横之也不知自己还能靠什么稳住心神。
他在这间屋里待得越来越久,夏青稞、杨弘毅或是其他的谁因公务来找,就在外间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