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时日一到,轰隆隆,甲字型大小大牢的三道闸门缓缓打开,一股浑浊的夹杂着不可言说的气味,扑鼻而来。
狱卒们纷纷以手做扇,挥舞着,扇动着,妄想散开那刺鼻的味道,最终徒劳无功。
进不去人啊!
这味道,常年和浊气打交道的狱卒都受不了,也不知道里面的犯官什麽样了。
先派杂役进去清理卫生,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堪堪初步清理乾净,洒上石灰消毒。
陈观楼从穆医官那里拿了一盒药膏,抹在鼻子上,除了药膏刺鼻的味道,他什麽都闻不到。走下台阶,走进常年不见天日的天牢。
走过一间间牢房,看着牢房里萎靡不振,半死不活,浑身狼狈,疯疯癫癫的犯官,他心情瞬间变得很好。
活该!
一个个嚣张惯了,关进天牢还管不住手,私通就私通,偏要杀人。
以前没人管这些事,没人在乎狱卒的死活。如今他来当甲字型大小大牢的狱吏,他的地盘,绝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谁敢乱来,他就搞连坐,整个大牢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受罪。
这个规矩必须立起来。
他来到关押谢长陵的牢门前,看着对方凹陷的脸颊,乱糟糟的胡渣头发,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一副熬了几个大夜心神憔悴的模样,没有半分同情。
“谢大人感觉如何?”
谢长陵毫无形象的躺在地面上,虫子从他头上爬过,他也没动静。谁能想到,这位曾经是何等的风光霁月,曾经的状元郎混到这副模样,真是令人唏嘘。
“陈狱吏的手段,谢某见识到了,佩服!”对方阴阳怪气,受了大罪,心里头生出了恨意。饥饿可以忍耐,精神折磨却会要命。
对於读书人而言,精神需求更胜物质。尤其是状元郎这个境界的读书人,心里头那叫一个恨。
陈观楼轻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这点手段算不了什麽,不值一提。天牢真正折磨人的手段,谢大人还没见识过。那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世人都说诏狱就是地狱,进去的人都要丢半条命在里面。其实,天牢的手段跟诏狱比起来,差不了多少。
只不过,天牢狱卒讲规矩,做事有底线,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将那些手段用在犯人身上。可是有人就仗着狱卒做事有底线,就认为狱卒好欺负,肆意杀人,不将狱卒的性命放在眼里。这回的事情,我就是想告诉所有人,我们狱卒也可以不守着底线,也可以不遵守规矩。别把人逼急了。”
“陈狱吏同我说这些做什麽?我什麽都没做过,我清清白白,却遭受无妄之灾。”
谢长陵一副坦荡光明的态度,不见丝毫心虚。他堂堂正正,不怕任何人查。别将屎盆子扣在他的头上。
“我又没说你做过。我只是想告诉谢大人,凡事要有底线,莫要把人逼急了。”
“陈狱吏说笑了。你姓陈,没人会想不开去杀你。”
“谢大人错了,还真有人想杀我,而且不是一次。”
谢长陵微微挑眉,却没做声。
陈观楼蹲下,离着谢长陵更近一些,“这几天,谢大人受苦了。”
谢长陵依旧没做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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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观楼继续说道:“你说你们这群犯官,都已经被关进天牢,为什麽还不肯安守本分,非要搅风搅雨,牵连无辜的人。你们私下里搞小动作,我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做理会。你们将我的客气,当做了软弱好欺。果然人不能太善良,时不时亮一亮獠牙才行。就没听说诏狱里面的犯官敢乱杀人,关在诏狱里面的那群犯官,个个都老实得很。哼!一群贱骨头,就知道欺软怕硬。”
谢长陵半阖双眼,似乎是避免和陈光楼的目光对视。
他没有反驳,而是说道:“陈狱吏似乎很满意这次的连坐?”
“当然满意。看遍天牢,见到你们一个个萎靡不振,一副后怕又恶心的样子,我开心得很。而且,关於这次连坐,刑部那边连个屁都没有放。显然刑部也认可这次的连坐,希望借我的手收拾你们。”
陈观楼像是个得志小人,显得很嘚瑟,很张狂,言语都透着一股夸张的味道。
谢长陵睁开双眼,貌似不解,“陈狱吏为什麽要对我说这些?莫非你怀疑是我派人杀你?我跟你无冤无仇,我光明正大私通外面,别说我不会杀你,狱卒我也不会杀。我是清白的。”
“进来的每个犯官,都说自己是清白的。”
陈观楼也说不清,为什麽会怀疑谢长陵派人暗杀他。真要说的话,是一种若有似无的直觉。这份直觉并不明显,没有明显到直接认定谢长陵的地步。就感觉这事吧,应该和对方有点关联。
就算不是谢长陵安排人暗杀他,也跟他身边的人有关系。
老朝奉那里查不出眉目,或许并非如此,而是不敢查下去。老朝奉年纪大了,惜命,有的事情心头明白但绝不会说出来。
这事跟忠王应该没关系。忠王那麽大个人物,不会特意关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