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清冷寡淡,若用一种颜色形容,便是白,幽静的白、纯粹的白、孤独的白。
可此时,她额上的血怎么都擦不干净,猩红的液体浸湿洁白的床单,妖冶艳丽地诉说着生命的终章,让男人心生莫大的恐惧。
无论他怎么唤,怎么求,她都闭着眼睛,毫无反应,身体逐渐变得冰凉。
傅砚洲嗓子沙哑,捧着她的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开口:
“筝筝,别睡了,我们回家再睡,好吗?他们说……他们说……”
说到这里,他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身体剧烈抖动。在外一向骄矜深沉、不苟言笑的男人,捂着眼睛哭得不能自抑。
“他们说,我们的孩子……已经,已经从你肚子里……取出来了……”
他的声音逐渐湮没在巨大的心疼和悲伤中。
她在车祸中受了重伤……
她流了那么多血……
她一定很痛吧……她那么怕痛,给她挑破水泡时吓成那样,在明山打针时也吓得无助地躲起来……
一想到她遭受过怎样的痛苦,他的心一片一片碎得彻底。
她受了这么多伤,却还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任由医生剖开肚子,取出了他们的孩子。
他双手颤抖着揭开她身上的白布。
腹部那道刚刚缝合的、狰狞的长长一道伤口刺痛他的眼。
眼前模糊一片,他感到从内到外的冰冷。
“砚洲,你……节哀。”
医院已经来了不少人。
明山、亚澜湾、高家……
徐洋刚处理完车祸的事从交警队赶过来,他老板的情绪显然已经崩溃了,他束手无策,不敢轻举妄动。
梁晖时和裴轻走进去,站在门口劝他。
“砚洲,程筝走了,你不能再垮了。想想孩子,孩子还在育婴室等着你呢,是个……儿子。”
傅砚洲抱着冰冷的程筝,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筝筝,我知道你怪我,我说想要个跟你一样的女儿,你给我的却是儿子。不过没关系,我们以后再生一个,就一个,再要一个小筝筝,我这个辈子有你们,就没有遗憾了。”
梁晖时看不下去了,朝他走过去,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砚洲,程筝已经离开了!你清醒一点!”
傅砚洲猛地推开他,厉声道:“我死都不会让她离开!她只能待在我身边!”
裴轻扶稳梁晖时,缓声劝着:“砚洲,去看看孩子吧。孩子没到预产期,程筝遭遇车祸时又受了惊吓。刚刚医生说孩子在母体里时有些缺氧,送到育婴室后又出现惊厥抽搐,现在情况不太好,你母亲他们已经过去……砚洲,你怎么了!”
傅砚洲在听到孩子情况不好时,眼前一黑,高大的躯体差点倒下!
……
程筝的葬礼在一个月后举办。
葬礼上,一身黑衣的男人抱着刚刚满月的婴儿,面无表情,浑身透着寒气,让人不敢接近。
方家的人也来了,程筝放出林筱慧背刺纯音,伙同方晚星煽动舆论、非法获取股权的证据后,许多黑料接踵而开,方家和林家元气大伤,差点被上面清算。
林筱慧趁机想要出国躲避,被方家和林家当成弃子送进了监狱,并急于跟她撇清关系!
而方晚星……方家到底舍不得,想把她送出国。
可刚费心打点完,傅家怀着孕的儿媳妇出车祸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北城!
方晚星那一刻开心地蹦起来,觉得机会难得!
她还做着嫁给傅砚洲的白日梦。
她虽然穿着低调的黑衣,但她来参加程筝的葬礼,可不是为了祭奠她的。
“砚洲哥哥,你节哀。”
她学聪明了,故作懂事地低声劝道:“程筝姐姐虽然不在了,但为了宝贝,你要振作起来啊。”
她说着,看向傅砚洲怀里白白嫩嫩安睡着的小婴儿。
虽然她嫉妒程筝,但对于她的儿子,她羡慕极了。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孩子的脸……
“啊!”
傅砚洲拨开她的手,胳膊一挥就将她甩在了地上!
原本肃静的地方发生这一小插曲,旁人都以为要闹起来了。
可方晚星连声抱怨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两个黑衣保镖捂住嘴架了出去!
同时被赶出去的,还有方家其他人。
原本跟方家一样,人家原配尸骨未寒就惦记起傅家长孙媳位置的家族纷纷压下了他们心里的冲动。
外面正下着一场冰凉的春雨。
雨雾迷蒙中,一群黑衣人从礼堂出来。
身后有人打着伞,傅砚洲一步步走下台阶。
方晚星看见他,不顾方家人的阻止跑过去求他:
“砚洲哥哥,让我待在你身边吧,我愿意照顾你和宝宝,不求名分!等你把程筝姐姐忘了!”
傅砚洲勾唇,露出一抹冷笑。
“我就是想来告诉你,既然你一再不识好歹地欺负我老婆,从国外去而复返,那你就不用再出去了。”
方晚星眼前一亮:“砚洲哥哥你说真的吗?我不用再出国了?我终于可以留在你身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