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不动如山的性子,光是和自己置气应当不至于如此吧? 等裴禁出七米远,沈九挪动步子,悄悄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进了村里。 不出所料,到了人多的地方,沈九老远就望见裴禁被一群小孩子围住。 沈九匆忙跑到墙角,试图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还有脸去参加考试!” “参加了也没用嘛,还不是没被选上,是不是啊,灾星。” “老师都怕你......” 裴禁在一片讥讽中走入了家门,面容依旧无惊无怒。 沈九却看到他攥紧的拳头。 这是他难得的情绪外露。 确认他不再出来,沈九才追上走在末尾的男孩,“哥!” 那男孩转头,“哎,九娘,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 看来沈宝没和村里人说啊,“我和沈宝吵架了。” 男孩可不信沈九敢和沈宝吵,“就凭你?得了吧!你和他吵架了,来找咱们玩吗。” 沈九没接他的话,而是故作惊讶说道:“哥哥,你刚刚怎么和裴禁玩啊?你们和好啦?” “我才没和他玩呢!你别胡说!”男孩一下就炸了,“今天县里的学校招人,裴禁也好意思蹭上去!老师都说了,怕他身上的妖怪弄病人家的小孩!” ......看来小说里“不学无术”真是假象,裴禁是真的很想读书了,他今日心情糟糕也不是自己的错觉。 似乎见沈九反应冷淡,那男孩又说道:“你不知道,之前咱们县的李大老爷冬天也开私塾,其他人都是交了银子才去的,就他交不出银子,还好意思去偷听!被李大老爷赶出来了!” 赶出来了?沈九忍不住问道:“他这么喜欢读书,那为什么他爹娘不出钱啊?” 男孩嘲笑道:“喜欢读书又咋了,没钱呗!裴叔赌钱都不够呢,哪里会出钱!” 那书里写父母供他读书,怎么看都像谎言。 沈九忽然明白,小说所写的内容更像是一种浮在表面的“真相”,而内情如何,还要自己探索。 那男孩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故意吓唬她,“你可离他远些,小心他身上的鬼跑到你身上扒着!他身上的鬼可是把他弟弟妹妹都吃了!” 真是七岁八岁狗都嫌......沈九呵呵一笑,“我会注意的,谢谢哥哥。” 回到沈家,她先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李大老爷”。 李阳山,西川的大名人。 西川歧路难行,经济搞不起来,教化自然不兴。 农民一辈子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能送儿子读书的更少,家里有两个余钱的,也找不到什么好老师。 顺利通过层层考试,莫说名扬天下,能挤进金榜、留京做官的,都寥寥无几。 而西川近六十年唯一的明珠,当属李阳山。 李家勉强算相如县的书香世家,可灾年时流民闹事,李家被烧杀抢掠、家破人亡,只留下李阳山一个男丁。 他上京投奔老师,一边抄书赚钱,一边潜心向学,三十岁高中解元,后官至户部左侍郎,却又因为官场倾扎,辞官回乡。 哪怕如此,他也是西川近百年出过最大的官了。 府台有意请李阳山出任,却被拒绝,他不喜人打扰,也不经营名声,除了农闲时教教村里的小孩,其余时候皆闭门不出。 毕竟也不是什么儒学大家,久而久之,门庭冷落,已过十载。 近两年,他才又陆陆续续在相如县带几个学生。 裴禁竟然这么迫切想读书,那若她能帮他争取来读书的机会,总能让他承情了吧? 问题是......怎么说服李阳山收下裴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