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被忽然拉开的门吓了一跳,心里踏空般抽搐了一下。 “小九,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沈九悬着的心却有一下放下的轻松感。 “我、我打不着火了,有点冷,我想烧柴。” 裴禁没有嘲笑她,只是点点头,“好,我去看看。” 两人摸黑到了沈家,裴禁摸了摸沈家的火镰和火石,打了几下,火星子就冒了出来。 沈九彻底服了,“好厉害!我弄了好久都没看见火星!” “火绒有吗?” “有的有的!”沈九将火绒递上去,裴禁熟练点燃,不一会,柴火就慢慢燃烧起来。 “今晚很冷,不过烧了柴要注意通风。”他又拿过火镰,为沈九示范起来,“要这样打,你看......再试试?” 沈九伸手想接过火镰,裴禁却缩回了手,“你的手怎么了?” 火光下,沈九手上的红痕清晰可见。 沈九捂住伤口,“火镰不小心擦到了,就有点破皮,没事的。” “今天不能说‘没事’,你犯规了,明日再教你。”裴禁将火镰放到桌上,“有什么事就大喊一声,不用出来,我能听见。” 沈九忙问道:“裴哥哥,你那有柴火吗,我看你房间里没亮着。” “我有的,只是我那不方便点。” “为什么不方便?” 裴禁没有回答,只是摸摸她的脑袋,“快休息吧。” “裴哥哥,我送你!”沈九趁裴禁不注意,一溜烟窜到门口,“快点!” 裴禁无奈,只好走过去拦下她,“天都黑了,明天请你到我那做客,好吗?” 沈九拗不过,“好,那我明天去裴哥哥那玩。” 裴禁踏着月色归家,明明是一个人,他却觉得心中暖意充盈。 第二日,他照例早起、晨读、做好早饭,刚吃了两口,就有人敲响了他们家的门,“裴禁!裴禁在不!” 裴禁打开门,外面的人忙说道:“有个着急的活,风叔说了双倍钱,接不接!” 裴禁点头,又到了前日才来过的地方。 “裴禁,你可算来了!”风叔瞅见裴禁,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夏家要得急,人手不够,只好麻烦你了。” 毕竟快过年了,天气又冷,好多挖藕人都不愿来,裴禁肯来也算帮了自己忙。 裴禁是去年到自己这来做帮工的。 当时他年纪太小,风叔怕出事,本不想收的,可裴禁却十分执拗。 “若我能在塘里呆够一下午,风叔愿意收我吗?” 当时几个挖藕人都哈哈大笑,“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若能挖出来一根,都算你牛!” 冬日本就寒凉,破开浮冰的池水、完整挖出藕,可不是有耐心就能办成的,这样的苦差事,若不是太穷了,没人愿意做。 可裴禁连烧酒都没喝,毫不犹豫下了水,一个时辰以后,风叔看着他发青的嘴唇和颤抖的手中完整的藕,收下了他。 裴禁不像那些老挖藕人,他办事认真,手脚也快,风叔还是很满意的,“来吧,还是喝碗烧酒,你先挖着,我家来客,我去招呼一下。” 辛辣的酒水穿喉而过,让裴禁的心安定了几分,他毫不犹豫踏入水塘,噼啪的碎裂声敲打在他的神经上,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但他很快就迈出了第二步,挺拔的背弯下去,粗糙的手伸入湿滑的淤泥中。 不到一炷香,他就感觉牙齿打起颤来,今天比前日还要冷些,他要尽快。 半个时辰后,风叔点头哈腰,领着一个人来了。 “.....既然是夏老爷的朋友喜爱,我怎么敢收银子啊!胡大哥你拿去就是,当我孝敬夏老爷了。” “你可别害我啊,我昨日才被夏老爷的儿子训了一通,今天是跑跑腿将功折罪,可不是来占你便宜的!” “哎哟,不愧是清正的读书人,连胡大哥都逃不过啊!” “可不是吗哈哈哈!”胡东笑着走到塘边,看了看地上的藕,“不错,这些就够了,装车吧!” 风叔松了口气,对着塘里的人喊道:“裴禁!不用挖了!上来吧!” 胡东觉得裴禁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定眼一看,霍,不就是昨日害自己受罚的臭小子吗! 昨天看他和夏文然熟悉,还以为只是清贫读书人家的孩子呢,结果竟然......若不是穷得没边了,挖藕这苦功夫谁大冬天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