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翠和沈九转过身去,看向幽暗的园中。 廊下的灯笼早已熄灭,月光之下,稀疏的声响证明着有“老鼠”闯入了李宅。 “好像是后面传……九娘!” 从黑暗中伸出一双大手,一把将沈九拽了过去,霎时间,寒意抵上了脖颈。 “别闹!” 然而容翠的尖叫声还是引来了前院值守的人。 贼子捏了捏沈九身上的衣裳,厚实柔滑,又见她头上插着金钗,便放下心来,“谁都不许动!否则你们家小姐没命!” 闻讯赶来的宗叔沉声问道:“你是谁,你要什么?” “我是谁不干你的事,给我准备一千两银子,放我和弟兄们走!你们这些当大官的,贪了百姓那么多钱,如今也该还回来了!” 一个小厮跌跌撞撞跑来,“宗叔,他们从后面翻进来的,把蓝兄弟俩都杀了……怕是、怕是冲着粮食来的,粮仓的门也堵了,咱们也不敢靠近。” 宗叔不耐地啧了一声。 人手是有的,可是九娘在他手里…… 一直沉默着的沈九忽然开口,“你们不是西川人。” 贼人狠厉敲了一下沈九的锁骨,“都说了不干你的事,先担忧你的小命吧!” 剧烈的疼痛让沈九差点叫出声来,她咬牙坚持,继续说道:“李老爷清正,远近为名,并非鱼肉乡里之人,你们想不劳而获抢东西,就直说,何苦找这些借口。” 土匪似乎被沈九戳住了痛处,箍住她脖子的胳膊紧了紧,“老子才没!你、你住着这么大的宅子,每日好吃好喝的,不是你爹贪了是什么!” 沈九呼吸一滞,待他微微松开,才艰难说道:“……自然是李家人代代苦读,供出来了读书人,你若也想享这大房子,也应该耕读传家,好好教导你的儿子,而不是靠烧杀抢掠。” “少给我说这些屁话,官老爷坐在官椅上什么都不做,我们累死累活种地,税一交,我的孩子饭都没得吃!还读个屁的书!我抢的就是你们!” “你以为你能逃多远?闯入致仕臣子家中,朝廷必会追究。” 贼子犹豫一瞬,却很快被欲望冲昏了头,“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啊,这小嘴真能说,干脆把你掳走给我儿做媳妇,每年都下一个崽子,都是你家老爷的亲外孙,全都被你爹送去当官哈哈哈!” 夜晚的死寂中,沈九的轻笑清晰可闻。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过是这家的婢女罢了。”沈九的语调带了丝嘲笑,“你们难道都没探清,这家人并无子嗣吗?” “不可能,你别想骗我……” 可当贼人抬起头时,就发现烛火照亮院中人的表情,只有愤怒,却并无焦急。 甚至所来之人皆为素衣,连老爷夫人都没出来! “你、你……啊!” 在土匪下意识扭头的瞬间,宗叔几步跑上前,一把将沈九从贼人手中夺下! 而裴禁手中的刀,已经深深刺进了他的背部。 土匪大叫一声,一把钳住了裴禁的右臂,裴禁丝毫不乱,顺着他的力道贴近土匪,左袖中竟掉出另外一把小刀,直接划破了土匪的喉咙! 宗叔见土匪气绝,连忙对着呆愣的众人吼道,“快去把粮仓围住,再去叫官兵来!给咱们蓝兄弟报仇!” 容翠也忙扑到沈九跟前,“九娘!没受伤吧!” “我没事,姐姐快去屋里看看夫人,别让她受了惊吓……我就不去了。”沈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李阳山也匆匆赶来。 他看着面染鲜血的裴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惊,赶紧向柳氏房内跑去。 裴禁举起右手,用袖子擦了擦脸。 “哈哈。” 裴禁抬起头来,看着沈九慢慢走过来。 “裴哥哥,你都成花猫了。” 沈九蹲下身子,掏出手帕,往裴禁脸上擦去。 裴禁本不想让沈九触碰脏污,他正抬手准备推开沈九,却发现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用同样轻颤的手,轻轻握住了沈九的手,最后又一把将沈九拉入了怀中。 “不怕了,不怕……没事了……” 沈九缩到他的臂弯里,刚刚的淡定自若荡然无存,反而抖动得更厉害了。 裴禁不厌其烦,轻轻哄着怀中的人。 他杀人了。 这个认知清晰起来时,他也同样感到恐惧。 当李阳山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