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林月语恨过很多人,随着时间流逝,恨意也仿佛在慢慢消散。
当初他们家出事,很多人选择明哲保身,撇开距离,林月语都能理解。
她回来这几天也听说了一些事情,当初他们家离开没多久,宋家就着急给宋青相看,很快就跟陆家订婚成亲。
站在宋海夫妻的角度,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女儿。
如果是小书遇到这样的事情,林月语相信自己也会做出跟他们一样的决定。
即使两家人回不到从前,她也不会恨他们。
一切都是天意。
“我……”田巧珠擦干眼泪,无数的话涌上来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强颜欢笑打开带来的篮子。
“这是我们在乡下偷偷买的牛肉,我们留了一些,其他的拿来给你们尝尝。”
“不了,你带回去给孩子吃吧。”
林月语不肯要,肉难得,牛肉更难得。
“我们很好,不用担心。这些年我跟老陈也攒了一点钱,再加上很快会给我们安排工作,小祺也靠着自己的努力当了工人,后面可能也会转回新安。
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会好的。”
田巧珠含着泪连连点头,她来之前还害怕陈家人不让她进门,就算有天大的原因,当初就是她们对不起陈家。
没想到林月语不仅让她进来,言语间也没有责怪,反而十分平和。
两人并没有聊多久,田巧珠看她正在做饭,坐了一会儿就带着宋海离开。
这么多年的距离,不可能只用一个下午就能消融完。
她说什么都要把牛肉留下来,林月语看拗不过她,只留了一半,剩下的全让她带走。
很快客厅又恢复了安静,林月语看着桌上的牛肉,又看着刚把人送离开的儿子。
“你恨他们吗?”
林月语并不恨宋家,但她完全理解其他人对他们的态度,就像她的丈夫,刚刚一直在书房没有出来过。
站在丈夫的角度,昔日的好友做的那么决绝,不愿再跟他们多接触也是正常的。
不管儿子的答案是什么,她都能理解。
“当初的事情怪不了宋家,不过就算你恨他们讨厌他们,也怪不了你。”
儿子当年才18岁,这是感情最浓的时候,被迫因为那种原因跟恋人分开。
当初他们游街的时候,她一直记得儿子在人群中寻找的背影。
“不恨,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
陈予祺当初确实想要再见她最后一面,但他也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再见,对两人都不好。
“我庆幸的是,她没有被我影响。”
陈予祺说完接着收拾行李,他当初带着妹妹坐了几天的火车到了d省,最开始是到公社种地挣工分。
妹妹当初才10岁,经历了一连串的事情吓出了一身病,他们到的那个地方又几乎没有医疗条件。
只能靠着赤脚医生开一些草药,还好,他们那时候还吃得起草药,不然他就要辜负父母的嘱托。
小书后面慢慢好起来,知道要靠干活才能换粮食养活自己,病好后也要下地。
“我不想你死。”
她看见哥哥舍不得吃粮食,每次都把东西省下来给她,陈予书害怕哥哥会死,爸爸妈妈已经不见了,她不想让哥哥死。
“我不会死的,等你长大了再去。”
陈予祺之前也没干过农活,完全没有办法靠工分养活两个人。
那时候村里的孩子指着他们叫黑五类,大队里的人也不喜欢他们,每次分到的都是最累最苦的活。
有一次他被分到去通河沟,除了他之外,其他的都是村里的壮汉。
他握着铁锹,每铲一次泥沙都要咬一次牙,河里的泥沙浸满了水,他每次只能铲得动半锹。
很快双手磨出血,腰也抬不起来,但也只能咬着牙干。
很快到中午,其他人都在树下休息,他干的慢只能站在河沟里接着铲。
太阳照在水面反射出的光晃得他眼睛生疼,眼泪跟汗水一起流下来。
中午的阳光透过衣物照在皮肤上更是发出一阵阵刺痛,明明站在水中,喉咙却干的要冒烟。
他有很多次想直接俯下身喝被他们搅得十分浑浊的河水,后来也只能舔舔嘴唇强忍着。
这河水一下肚要是生病就麻烦了,农村医疗条件差,再加上他们没有多余的钱去治病,生病了只能看天意。
陈予祺强撑了几个月,几乎已经是强弩之末。
等树下休息的人们反应过来才发现河里站着的那个瘦弱的小青年不见了。
要是他们再慢一点发现,陈予祺就要悄无声息淹死在那个河沟里。
把人救下来给他按肚子里的水时,大家才发现这个小青年全身上下已经全是骨头了。
大家都知道他还有一个10岁生病的妹妹要养,看他这个样子也有点不忍心。
后来给他分任务时会格外照顾他一点,但尽管这样陈予祺也花了很久才适应了劳作,但他挣的那点工分依旧不够用。
刚开始那一年有着父母给他塞的钱和粮票,他还能让妹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