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话还没说完,一直躲藏在苏远背后的窈娘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
原本就十分苍白的小脸上,此刻更是一丝血色也无,白得令人心悸。她那双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之色,紧紧抱住孩子的双手不自觉地又多用了几分力气。
窈娘心虚而又悲伤地看了一眼苏远,然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想要和这个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她害怕,害怕男人会因为某些原因而厌弃自己。
苏远见状,心中大惑不解,但看到妻子神色异常,便急忙走上前去,关心地问道:“窈娘,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身体不舒服吗?快快,把孩子给我抱抱吧。你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呢?是觉得冷么?”
说罢,男人连忙从窈娘手中接过已经昏昏欲睡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抱进自己怀中。同时,他伸出另一只微微发凉的大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窈娘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热的迹象后,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窈娘羞愧的别过脸,晶莹的泪珠划过苍白的脸庞越流越多。
瘦弱娇小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轻轻战栗着,心中弥漫着无尽的愧疚和恐惧,如潮水般交织翻涌。
她根本没有勇气去正视自己的丈夫,甚至清楚自己早已失去了与他相匹配的资格,再也不配得到他给予的关怀与爱意。
只是贪心的不愿离开,也不想死,她舍不得这个男人,舍不得孩子。
龅牙黑脸女人眼见着苏远对窈娘如此关切备至,眼中顿时掠过一抹狡黠的恶念和嫉妒的红晕。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容,似乎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再度开口挑衅。
然而,还没等她说些什么,笑声便先行脱口而出,回荡在空气之中,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淹没其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远皱起眉头,目光从笑得抽风、宛如发疯一般的弟妹身上移开,不再理会她。
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窈娘,准备一同回到大通房中歇息。
对于这位时常举止怪异、精神错乱的弟妹,他一直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毕竟,当初这位弟妹嫁入苏家成为二弟的妻子之时,竟然曾做出过如此荒唐之事——在新婚燕尔的洞房花烛之夜,她莫名其妙地闯入了自己的房间,说出一堆毫无头绪、混乱不堪的话语。
这番经历给一向心地善良、纯真无邪的苏远带来了沉重的打击,让他从此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连走路时都会刻意避开她。
走了没几步,在即将进入屋子的那一刻,女人突然大声道,“你现在还把她当宝吗?那你知不知道你当宝的女人早就被人家给睡烂了。”
苏远的身体猛地一颤,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紧紧搂住了窈娘,但随即又想到此时他们身在户外,即便身为夫妻,这般亲昵举动似乎也有些不妥。
而窈娘早已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她用手捂住嘴巴,试图掩饰内心如潮水般汹涌的悲痛情绪。
苏远脸色阴沉至极,怒声呵斥道:“你们若是再胆敢胡言乱语,休怪我手下无情!”
然而,他的几位弟弟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而七言八语地附和起来:
“大哥,二嫂说得没错呀,她就是个不知羞耻的贱骨头!”
“对啊对啊,她不仅卑贱无耻,而且忤逆不孝呢!”
“可不是嘛,大哥您有所不知,前两日见您病情愈发严重,怕是熬不过去了,您这位娘子竟然动起了歪心思,主动献身给那些当官的……咱们苏家真是颜面扫地啊!”
听到这些话,苏远气得浑身发抖,而一旁原本便已伤心欲绝的窈娘更是心如刀绞,整个人摇摇欲坠。
最后,衣衫破烂不堪、面容憔悴的老太婆蹒跚着走了过来。
只见她满脸愁苦之色,嘴唇哆哆嗦嗦地说道:“儿啊,娘知道,娘毕竟只是你的继母,你与我不亲近也是人之常情。可是……”
说到此处,老太婆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可是娘万万想不到,你那媳妇竟会如此狠心绝情……”
原来,经过一整天的折磨,老太婆又冻又饿,甚至有四根脚趾都生生被冻掉了。
她继续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诉说,
“我也从未期望过你会将我视作亲生母亲一般对待,想当年你执意要迎娶这个不知羞耻的瘙狐狸精时,我曾经屡次苦苦规劝于你。”
“长得好看的女人不能要不能要,长的好看不能当饭吃,可咱们庄户人家养不起这种东西呀。”
“可你读了几天书,心气儿就变高了,看不上那些普通的女人,现在好了,这小贱人看你不行了就给你戴绿帽子。”
“说起这个来,老婆子实在无颜面对众人,没脸去见你那已经死了的爹呀,我怎么给他交代呀,咋就这么倒霉,把这个放荡的贱妇迎娶进门,真乃家门之耻啊!”
几人七言八语地解释愈发显得悲痛欲绝,且一个个看上去都无比诚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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