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刺啦~” “噼里啪啦~” 一间破败的土地庙内缓缓燃起了几团火苗,七八道男子的身影在轻手轻脚的忙碌着。 或生火、或做饭、或包扎伤口,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极为低沉、悲伤。 没错,他们就是好不容易才逃离宁州战场的幸存者。 十几万大军,就剩了这么些人。 一败涂地。 早就从昏迷中醒来的常怀奕坐在满是灰尘的台阶上,背靠梁柱,双眼无神,怔怔的看着夜空发呆。 今夜无云、星光闪耀,其实是一番好景色,不过常怀奕没有半分欣赏的意思。 曾经意气风发、纵横疆场、横刀立马的常家长孙,此刻此时落魄如丧家之犬,狼狈的不能再狼狈。 距离宁州血战已经过去了三四天,宁军大败的消息开始在天宁道、平瀚道蔓延,人心惶惶。 再过几天,估计全天下都得知道常家兵败的消息了。 到时候又是一番地动山摇~ 又是一个百年大族走向了衰亡。 从战场上突围出来的一共就只有二三十人,路上面对燕军的追捕陆陆续续的又死了不少,到现在常怀奕的身边就只剩下了七八人。 为了尽可能的隐藏行踪,他们全部换上了老 百姓的衣服,藏起兵器,尽量不从人烟多的地方经过,秘密潜行。 饿了就派两个人出去乞讨、渴了就喝喝水,昼夜不停的赶路。 也就在这三四天的时间里,几人从天宁道一路流窜,逃进了平瀚道,拼命的向辽东方向赶去。 只有逃进辽东他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在常怀奕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彻底陷入了癫狂,嘶吼着要返回战场陪着爷爷一起死,那个时候他就像个疯子。 是常耀硬生生用两个巴掌打醒了这位常家长孙,也将他拉回了现实。 那句话说的很对: 你常怀奕死了,平瀚道就再无光复的机会,你对得起死去的数万边军将士吗! 所以常怀奕要活下去,带着希望活下去。 但是他接受不了亲人尽数战死的现实,整个人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之中。 常耀手里握着一块黑乎乎的馕饼,一步一晃的走到了常怀奕的身边,轻声道: “少将军,吃点吧。” 少将军,这是很多常家武将对常怀奕的称呼,也曾经是常怀奕引以为傲的身份。 “叔父,以后就没有什么少将军了,您就叫我怀奕吧。” 常怀奕惨然说道:“偌大一个常家只剩你 我,以后叔父就是我最亲近的家人。” 一番死战之后,常家竟然就只剩下了这两人。 常耀默然,咬着牙说道: “常耀定尽心竭力辅佐少将军,收复失地!” 常耀满心悲痛,当初在瀚州城,他逃亡,看着常靖安战死却无能为力;这一次在宁州,他又逃了。 你能说他怯弱吗? 不。 有时候活下来的人要比死去的更为艰难。 “坐吧叔父,说这些还太早。” 常怀奕向旁边挪了挪,给常耀腾出一块地方: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摆脱燕军的追杀,进入辽东避难。” 腿上带伤的常耀颤颤巍巍的坐了下来,轻声叹道: “唉,黑底银狮旗的斥候一直咬得很紧,不好对付啊。 从昨晚开始敌人斥候明显更靠近我们了,我们多次改变方向也甩不掉他们,斥候中一定有颜家的人相助,不然不会咬得这么紧!” “颜家,又是这帮杂碎!” 常怀奕咬牙切齿的说道:“总有一天要宰了他们!” 现在听到颜家这两个字常怀奕就气得发抖,事情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颜家就是罪魁祸首。 常耀他们这些人自然对平瀚道的地形极为熟悉,走的都是隐蔽小路, 这样都甩不掉燕军斥候,那肯定是颜家在从中作梗。 别忘了,颜家对平瀚也很熟悉。 常耀本不愿意停下来休息,但战马实在是太过疲惫,再这么跑下去很快就得累死。 只好在今夜找了这么一座远离集镇的破庙休息,想来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们不敢靠近百姓聚集的地方、更不敢进入那些城池,因为从他们这几天打探到的消息来看,平瀚道境内各城都被颜家或者颜家的亲信占领了,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