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降临,对无数人来说极为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但夜色降临之后迎来的不是一片安详,而是无比的嘈杂。
数不清的士卒、马车正在行出陇州城的城门,火把宛如长龙一般向远处延伸,这样的景象实际上已经持续了大半天。
好几万人出城,动静自然是大,呵斥声接二连三的回荡在夜空中。
“保持队形,不要拥挤踩踏,步子都快着点!”
“斥候注意维持秩序,不要掉队!”
“那个谁,别张头张脑的,看好你的车!”
“他妈的眼瞎了,撞到老子,看着点路!”
……
人声和马车、牛车的嘶鸣声互相混杂,整个陇州城外围喧闹无比。
若是单纯的士卒行军还能有点秩序,但夹杂了大量的豪门富商、难民百姓之后这个队伍就变得混乱不堪。
留在城中不愿离去的那些百姓们神色惶惶,彻夜难眠。
有些人是故土难离不愿意走,有的是老弱妇孺,没法走。
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陇州城内留下的百姓依旧数目庞大,数以万计。
他们不知道明天再度醒来时面对的是什么,凉军的屠刀?又或者是平平淡淡的一天。
从高空俯视陇州城你就能发现,一条条火龙横亘在城外的平原上,纹丝不动。
这些火光不是南逃的大军,而是留下来断后的陇军。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陇军征用了大量民夫,在城外挖了大量的陷坑壕沟,鹿角拒马遍布其中。
留下来断后的两万陇军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摆在城外,军旗林立,刀枪剑戟层层递进,静候凉军到来。
宇文成桐驻马而立,平静的看着大军缓缓远行。
南迁的人数比预想的要多的多,如此庞大的队伍估摸着还得再走几个时辰这些人才能全部出城。
宇文成桐的心中有些忧虑,人越多,他的阻击压力就越大。
陪着宇文成桐一起留下来的武将好些都是各大家族子弟,这些人的脸上有悲伤也有决然,既然决定留下来的人那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陇西能成事不是没有道理的,最起码他们有不少忠于家族的嫡系子弟。
一名相貌颇为年轻的独孤家武将皱着眉头说道:
“按照现在的行军速度,明天晚上他们也走不到怀水边啊。”
宇文成桐默然回应:
“所以我们至少要坚持到明晚,这一仗是场恶战。”
“请将军放心!”
几人抱拳喝道:
“我陇西子弟,从不畏惧凉军!”
“不错,你们都是好样的,没给咱陇西丢脸。”
宇文成桐面无表情的问道:
“凉军有动静吗?”
“还没有,截至目前还没看到有主力骑军出营。”
“还没有?”
宇文成桐的眉头皱了皱,嘟囔道:
“或许是西蛮兵提前进攻了吧,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耐心等着吧,迟早会来的。”
“诺!”
……
“窸窸窣窣~”
“噗噗噗~”
这里是凉军大营最后方的辎重营,距离那座陇州城足有四五十里之遥。
陇州城外人马穿行的嘶吼声完全没有影响到这里的安静,天空中星光点点。
夜色中只有些许诡异的嘈杂声在回荡,就像有幽灵在黑暗中穿行。
一张张满脸涂黑色汁液的面庞从夜色中探了出来,凌厉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向远处的凉军大营。
这样经典的打扮除了西境蛮兵还能有何人?
为首一人正是蛮族部落的首领:
乌察富图。
在他的身后趴着密密麻麻的西蛮兵,人手一柄弯刀,足足两万多人正借着夜色的掩护缓缓逼近辎重营。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陇军的重金不仅让西蛮出兵,还出动了两万多人,这可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乌察富图甚至把自己的儿子乌尔汗都带了出来,就趴在他身侧。
这父子两似乎还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看神情竟然还挺开心的。
相貌年轻的乌尔汗狞笑道:
“父亲大人,看架势这座辎重营似乎没多少凉军把守啊,咱们两万人攻打这么一座营寨,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眼前的那座凉军辎重营中虽然亮着不少火光,但没看到往来游弋的护卫骑军,这就大大减轻了他们的偷袭难度。
西蛮兵可从不会畏惧步卒,只有骑军会让他们谨慎。
“你可别把战场想的这么简单。”
乌察富图面无表情的说道:
“凉军久经沙场,从北境到陇西,从金兵到燕军,打了无数胜仗,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你看到没有,东西两边那些火光都是凉军的骑兵军营,距离这里可没多远。
咱们只要一进攻,肯定会有凉军从左右两翼增援过来,到时候才是硬仗。
凉军的骑兵那可是名扬天下。
若不是宇文家出价太高,父亲我真不愿意来趟这个浑水啊。”
乌察富图久经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