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不知名的山谷中多出了一顶顶军帐,密密麻麻的火光宛如火龙一样在山脉中蜿蜒盘旋,一眼看不到尽头。
一面面陇字军旗在夜风中高高矗立,从营帐的规模来看,这里不下十万之众,很难想象在如今的局面下陇军还能凑起这么多兵马。
半山腰处的帅帐灯火通明,四周甲士密布,守卫森严。在那些漆黑一片的树林中更有精锐蛰伏,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尽收眼底。
在凉军情报中消失了许久的第五心柔就端坐在帐中,两侧还坐着十几道身影。
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江南十几道地盘的都护使、实权武将们。
多日以前,刚刚离开南陇的第五心柔推断出了章牧有问题,进一步又猜出凉军可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南下渡江,与陇军决战。
基于这个判断,第五心柔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江南各道正在赶往江边援军停止前进,直接向新的目的地集结。
新的目的地不是他处,正是凤鸣山!
凤鸣山扼守泰安道、寿延道、怀江道的地理要冲,几道主力飞一般的向此地汇集,在第五心柔的死命令下,短短几天凤鸣山就集结了数以万计的陇军士卒。
虽然当初组建京畿十六卫抽调了不少江南的精锐,但这十几道都护使的麾下怎么着也得留一点兵马,他五千你一万,拢共能凑出个十几万人。
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军令飞奔南陇,调来了守卫南陇的主力:左右金吾卫。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守在宇文星辰身边的兵马只剩一个禁军,不足两万之数。
当第五心柔的军令送到南陇的那一刻,宇文星辰就意识到大事不妙,所以赶忙派出了最后一支精锐赶赴前线听候差遣。
这道军令堪称是一场豪赌,相当于陇军放弃了整个江防,集结兵力于凤鸣山,将抵御凉军的重心放在了这。
如此魄力,满朝上下仅此一人。
但第五心柔却想的很清楚,章牧这件事无非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情报送到的时候凉军已经渡江,有青州水师临阵倒戈,那江防肯定是守不住的,宇文哲和阮志雄麾下的兵马也无法战胜凉军的骑兵。
各道的援军再过去无非是给凉军的铁骑送人头罢了,于事无补;
要么凉军还未进攻,章牧及时被宇文哲拿下,那凉军短时间内也过不了江,到时候援军再赶往青扬之地也不算晚。
第五心柔之所以将阻击之地选在凤鸣山的理由也很简单,这是南陇城前的唯一屏障,有险可依。
侥幸从那一场洪水中逃脱的独孤楠此时此刻就坐在右首位,从南陇城调来的左右金吾卫就由他统帅。
自从那一场大败之后独孤楠就像变了一个人,沉默寡言,眼中只有杀意。
因为他独孤家的族人基本上都死在了那一场滔天洪水中,只有极少部分侥幸渡江。
大哥死了,族人死的七七八八,独孤楠唯一的心愿就是在战场上与凉军血战,报仇雪恨。他的父亲独孤信留在了南陇,部署最后的防御。
帐中的气氛有些沉寂,虽然还没有拿到确切的情报,但是凉军过江的传言已经像雪花一般传遍了大江南北,传遍了江南的十五道土地。
在座的这些人几乎没有与凉军交过手,但是他们听过凉军的威名,也知道凉军的战斗力有多么强悍。
接下来就该是他们与凉军交手了。
心慌~
大家的心情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
忧心忡忡。
第五心柔轻声道:
“据斥候探报,有一支身份不明的骑军正在沿官道急行军,一路往凤鸣山而来。
从骑兵的配置来看,应该是凉军的奔雷骑。”
话音未落,军帐中就响起了一连串倒抽冷气的声音,这不就代表凉军已经渡江了吗?而且十几万人的江防也没能拦住他们。
第五心柔平静的扫视帐内一圈:
“凉军来了,江防估计也破了,要不了多久凉军就会出现在凤鸣山。
诸位将军的兵马,都到齐了吗?”
十几道身影表情各异,有人点头,有人默不作声,有人目光他顾,很是古怪。
江南这十几道的都护使、将军们有半数是陇西陆陆续续安插进来的人,这批人的忠诚度可以保证。
但是还有一些是曾经黄衫军以及吴军的降将,为了尽快安定江南,当初第五心柔对这些人可是格外开恩,基本上都大加封赏,给兵权,给地盘。
换做陇朝鼎盛时期,这些人对第五心柔的军令那可是半个不字都不敢说,但现在嘛,那就有的说了……
这样的场面似乎没有超出第五心柔的预料,只见他平静的看向了左首位坐着的那名武将,微笑道:
“黄将军,你麾下似乎还有一万骑兵两万步卒还没抵达凤鸣山,短短五六十里的路途罢了,怎么走了四五天还没到?”
被点到名字的这个家伙名为黄稷,泰安道都护使,代领寿延道都护使。
也就是说此人身兼两道都护使,乃是满朝上下独一份。
黄稷这个名字近年来或许不声不响,但在周朝末年可是江南炙手可热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