铠甲,胸甲,内衬,内衣。 一件一件,每脱一件史天恭就会哆嗦一下,不是冷,是心凉。 每脱一件史宏脸上的愤怒就更重一分,手中的拳头不自觉的攥紧,几乎就要冲上去了。 周围的百姓也觉得北凉侯做的太不厚道了,这分明是侮辱人嘛,这史老将军在幽州的声望还是不错的,怎么能这样对老人。 等到史天恭完全脱去身上的衣服,赤裸着上半身之时,满屋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 史宏也呆住了,爷爷的身上全都是伤疤,几乎没有几块完整无暇的皮肤,看上去触目惊心。 他知道爷爷负过伤,但是不知道有这么多伤痕。 “史宏!”尘岳指了指史天恭身上的疤痕,怒喝一声:“你可知道这些伤的来历?” 史宏一愣,然后脸上迅速浮现出一抹羞愧,他完全不知道爷爷这些伤是如何留下的。 “哼!”尘岳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王如松:“王将军,你应该知道吧?去说给咱这位史大少爷听听!” 王如松一瞬间明白了尘岳的用意,脸上的怒色迅速消失不见,大踏步走到史天恭的身前指着那些伤疤一一道来: 这道枪伤,是十年前史将军领数百骑出关巡视时留下的,在关外突遇外敌游骑,血战一场,最后回关之时,数百骑仅剩十三人! 这三条刀疤是三年前天狼平原骑战时所留,数万铁骑身陷重围,血染疆场,一战之后凉幽两地精锐折损殆尽! 这道箭痕是死守天狼关时所留,凉幽两地残军坚守天狼关,死战不退。史将军在城头之上血战数日未曾合眼,这支羽箭要是再偏一丝,就将穿心而过!也就是这一战,史将军的独子史龙啸身中七刀,战死天狼关城头! …… 王如松每说完一处,大厅中的百姓就被狠狠的震撼了一把,满脸尊敬的看向老人,而史宏脸上的羞愧之色越来越深。 史天恭的心脏不停的跳动着,脸上满是悲戚,这些伤疤不是荣耀,而是无数士卒殒命疆场的证明,他不忍回忆。 王如松一语落罢,满屋皆惊。 尘岳走上前,亲手给史天恭披上了衣服,轻声道:“老将军,起来吧,我替凉幽两地数百万老百姓谢谢你!” 情真意切,满目真诚。 史天恭刹那间眼眶通红,哽咽着说:“不敢当,让尘将军见笑了。” 一声将军,代表史天恭此时此刻已经明白了尘岳的用意,内心佩服至极。 尘岳走到史宏的面前,虚眯着眼问道:“你以为你嚷嚷着要从军就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了?你以为你挂着把偷来的北凉刀招摇过市,故意装的嚣张跋扈就能让你爷爷改变注意了?” 史宏一愣。 “屁!躲避现实,懦夫而已!”尘岳怒骂出声。 史宏心头一颤,满脸羞红,哑口无言。 尘岳拿起桌上的北凉刀,摇指远方,郎喝道: “你可知天狼平原,凉幽两地十余万边军殒命疆场,尸骨无存! 你可知南疆道上,我凉州四万英灵人人赴死,再也不得还乡! 你可知数十年来,凉幽两地青壮男儿入军者无数,哪户不曾失亲朋,何处不曾见缟素? 你可知我北凉道战鼓一响,退缩者皆斩! 你父亲,还有这北凉道战死的将士,为的是什么?难道为的是让你在这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子吗!” 一句句,铿锵有力, 一声声,震撼人心。 史宏被喷了一脸口水,失落落魄的跌倒在地,双眼泪花喷涌而出。 “爷爷,孙儿知错了!” 史宏带着哭腔大喊出声,双手伏地,撕心裂肺。 尘岳站在史宏的身侧,轻声说道:“今天我看在史老将军满身伤痕的份上,破例饶你一命,日后再敢如此,必杀!” “呼!”听得尘岳放过了史宏,王如松终于松了口气。 史天恭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欣慰,老迈的双眼瞅了瞅一直不听自己话的孙子,自顾自的说道:“尘将军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些年来老夫有私心了,死了个儿子,便不想再死孙子。呵呵,凉幽两地无数男儿入军,他们何尝没有家人,没有父母?没有子女?家家户户都死得,为什么我史天恭的孙子死不得?” 史宏猛然抬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爷爷。 “你从军去吧,不过此事还得尘将军点头你才够格!”史天恭叹息了一声,看向了尘岳。 史宏也满脸希冀的看向了尘岳。 “你可想清楚了?”尘岳眼皮微微挑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