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来的时候，刚好见到沈寒月被宫人从湖里捞起，她趴在地上呛水，浑身湿透了，发髻凌乱，上面还沾着几根水草。
裴书翰不由得扶额，以往她胡闹也就罢了，今日是皇祖母寿辰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裴书翰沉着脸，没给沈寒月什么好脸色。
他本就不满这桩婚事，对这个未婚妻只觉得是个麻烦，如今沈寒月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就更别提好脸色了。
没有当场发作只是秉持着自己的修养，将这口气咽进肚子里。
裴书翰吩咐身后的宫女道，“带永淳公主去梳洗干净。”
他没有问缘由，也不想问，冷着脸站在御花园里吹风。
这风说不上凉爽，反而吹得心里更加烦躁。
自打沈寒月来了临都，他的生活就不曾安宁过，朝堂上当众被拒婚本就让他面子挂不住，之后又在城中闹出不少笑话。
他的妻子应该是温柔体贴，才智过人，拿得出手震得住后院，而不是像她这般刁蛮跋扈，蠢笨无知，带出去只会丢尽颜面。
沈寒月又何尝不知裴书翰的心思，她坐在浴桶里任由着水没过自己的头顶。
厢房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她遣散了宫人，连泠卉也被驱赶到门外。
夜幕降临，皇宫里点燃了所有的灯笼，一片灯火通明。
“公主，太后的寿宴快开始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催了。
沈寒月站在铜镜前，冷眼看着自己满身青紫的掐痕。
全身上下每一块好皮，特别是颈间的一处咬痕，清晰得可以看见牙印，还流着血渍，特别扎眼。
那人显然是故意的。
换上宫人送来的衣裳，一袭淡紫色的罗裙，款式虽差了些，但还算得上得体。
沈寒月梳洗完毕，在宫人的带领下赶往寿康宫。
彼时，裴书翰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了，他见到沈寒月，不悦地道，“怎的这般慢。”
沈寒月道，“来时走错了路，所以耽搁了。”
裴书翰没有说话，端起桌上的酒盏，一口饮尽，全程阴沉着脸。
沈寒月伸手摸了摸颈间的咬痕，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人注意到。
寿宴开始了，在场的席位已经坐满，唯独天启皇下方的那个位置还空着。
他还没来，或者说他不会来了。
沈寒月目光在席间扫过，与下方的一道目光对上，只一瞬，那人便移开视线。
那个人方才她在御花园见过，天启有规定，朝臣不得随意出入后宫，尽管今日是太后的寿辰，也不许朝臣在御花园闲逛。
沈寒月还未来得及多想，注意便被别处吸引了去，那位她以为不会来了的人姗姗来迟。
苏林玥是最后一个抵达寿康宫的，此时寿宴已经过半，他在万众瞩目之下不慌不忙地走上石阶。
“儿臣前来给母亲贺寿，祝愿母亲‘阖部奏笙箫，祝寿处、愿与山齐。’1”
苏林玥似笑非笑，太后皮笑肉不笑，两人上演着母慈子孝的戏码。
谁不知道太后并非苏林玥的生母，当年太后还曾下令追杀过他们母子，途中苏林玥生母病逝。
话虽是这般说的，到底是病逝还是被杀谁又说的准呢。
先帝薨逝前极力劝说苏林玥承袭皇位，可他不愿，因为继任皇位就必须得入族谱，冠裴姓。
这些年他更是仗着先帝给他的权势为所欲为，他除了不处理政务，什么事都要去掺和一脚，就是为了给裴氏找不痛快。
最憋屈的还得是天启皇，贵为天子下达圣旨却要经苏林玥之手，只因当年先帝将传国玉玺交给了苏林玥。
除玉玺以外，还有三军调动权，只要他想完全可以起兵篡位。
在场没有人开口说话，全都正襟危坐，只求他们的争斗不要殃及自己。
原本热闹的寿康宫此时变得寂静，钟鼓声停，舞女行礼退场，气氛变得古怪但谁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因为这样的场面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说话，引起注意。
“锵——”
宫女失手打翻了桌上的银器，银器与地面碰撞发出声响，打破了古怪的气氛。
霎时，四面八方的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宫女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奴婢该死！”
“奴婢该死！”
“……”
她显然吓破了胆，可以清楚地看见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扰了母亲的好兴致你确实该死。”苏林玥阴鸷的目光落在宫女身上，冷笑一声，“这双手生得真好看，可惜拿不稳东西，不如砍了，反正也无用。”
听到这话，沈寒月后背都凉了几分，难怪有活阎王之称今日她也算是见识到了。
砍了这宫女的双手比杀了她还难受，没了双手在皇宫里就是废人一个了，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苟延残喘也未必能活下去。
苏林玥长相俊美，不管何时嘴角都带着笑意，一腔一撇间都透露着放荡不羁，但那张面皮之下却是手持镰刀的恶鬼。
招惹了他还能活着，沈寒月也不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