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道，“公主有所不知，院中开得正盛的菊名唤帅旗，这花也如它的名字一般英姿飒爽。”
沈寒月顺着淑妃的目光望去，花圃中一朵金黄的菊花屹立在其中，仔细看便会发现，那朵菊与旁边的格外不同，它的花瓣内里是鲜艳的红色，犹如战场上将帅身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披风，令人斗志昂扬。
而它的花瓣外层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宛若将士们坚不可摧的铠甲。
“帅旗，倒是衬得上这个名字。”沈寒月回头看着淑妃道。
“确是如此。”淑妃含笑道，“这花来自遥远的边关，这个时候边关大抵是快要入冬，而临都还是一片秋景。”
沈寒月敛了笑意，气氛也随之变得不对劲，空气中的水珠仿佛凝固，挂在山脊的太阳也悄无声息地躲了起来。
沈寒月道，“淑妃娘娘请我来不会单单只是为了赏花罢？”
沈寒月也不想再与她绕弯子，直接挑破那层窗户纸。
淑妃显然没料到沈寒月会这般直白，脸上的笑容僵了又僵，“素来听闻永淳公主愚笨无知，本宫一直都不这么觉得，公主也如本宫想的那般一点也不蠢笨。”
沈寒月垂眸笑了下，没有接淑妃的话，倒是耐着性子听淑妃说完，她倒想看看黄鼠狼给鸡拜年能拜出个什么名堂。
沈寒月掐算着时辰，太阳日落西山，出宫时天恐怕全黑了，届时朱雀大街上空无一人。
月黑风高，正适合杀人抛尸。
沈寒月将那副情景在孬种事无巨细的演绎了一遍，从怎么杀人，再到如何抛尸。
朱雀大街往前走一段距离便是清泓江，顺势将尸首扔入江中，尸体顺着江水而下，人死了连尸首都寻不见。
届时便是一桩谜案。
“中秋那晚公主可是去过御花园？”沈寒月愣神之际，淑妃突然道。
沈寒月的思绪也成功被拉回，面纱之下的唇角勾了勾，这才是上官韫此番真正的目的罢。
“淑妃娘娘这话是何意？”沈寒月道，“若我未去过御花园又怎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呢。”
“还是说娘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就藏在御花园之中。近几日永淳可听闻这五皇子并非陛下亲生，不知是否属实？”
闻言，淑妃顿时冷了脸，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永淳公主可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外面的人不知规矩，难道公主也不知吗。”
沈寒月支着下巴，“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谣言的产生都是有根据的，并非平白而生。”
“永淳自是相信娘娘的，可是陛下那里便不好说了，毕竟宫里那么多位主子，保不齐谁在陛下那里说上几句。”
沈寒月从怡春宫出来时天边的太阳已经彻底没了影，连一点余光也不剩。
宫道两旁照明的灯笼已经点燃，烛火在微风的吹拂下隔着一层宣纸左右起舞，宛若一只跳动的精灵。
彼时的临都城笼罩在繁华之中，大小街巷灯火通明，唯独朱雀大街上空无一人，除了街道两旁屋檐下悬挂的灯笼，显得这条街道稍有点人气。
朱雀大街是临都城的主干道，由城东入城，顺着朱雀大街往里走便可直通宫门，一路畅通无阻。
临都城内并无宵禁，而这朱雀大街与别处不同，过往的密函急报皆需由此送入宫内，因而到了夜里朱雀大街便禁止通行。
也不能说是禁止通行，只是不允许人员过于密集，这也是为了防止一些紧急军报被耽搁在途中，因而延误军情。
早些年间也并没有这条规矩，每到夜里朱雀大街便是一片繁华盛景，站在皇宫的最高处，向下俯瞰，别提多壮阔。
只可惜那等盛世之景在裴宗赫登基之后荡然无存。
八大世家的势力逐渐扩散，笼络大权，如今的皇权已经被瓜分得聊胜于无，天子坐于堂上，实则就是一个空壳子罢了，真正的权利全都在朝臣手中。
马车迟迟的行驶在朱雀大街上，周围寂寥无声，可以清晰的听见身下马车的车轱辘声。
沈寒月一改往日的慵懒，时刻警惕着马车外的动静，她虽未多言，但泠卉也看出了端倪。
“公主是觉得淑妃会派人来行刺。”泠卉在沈寒月耳畔低声道。
“谁又说得准呢，杀人灭口的事淑妃做得再熟练不过。”沈寒月道。
今日怡春宫小坐，好些事虽未拿到表面来说，但在坐的哪个不是心知肚明，甚至有些事淑妃心里比她更加明了。
当日杨维不过是醉酒途经此处便被淑妃灭口，而她这个知晓全貌的人，又怎会让她活着。
朱雀大街如往日一般安静，秋日的凉风呼呼地刮着马车上的帘子，车头檐上悬着的两盏灯笼随着马车的行驶左右摇晃，里面的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
好几次车夫都以为他们快灭了。
“今年边关的寒风这么快就吹到临都来了。”车夫不禁打了个寒颤，哈了口气，说着沈寒月听不懂的方言。
黑夜中的刀光剑影总是格外晃眼，猛然出现在人面前叫人猝不及防。
马车骤然停下，沈寒月与泠卉对视一下，紧接着便传来车夫惊恐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