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海一声令下，门前十几个持棍的保安和服务生一拥而上，吼叫着向黄杰围攻过去。
平地被围，退无可退。
黄杰侧身低伏，猛地发力前冲，像持球突破的橄榄球四分卫，狠狠撞入围攻的人群。
一声躯体撞击闷响，三个和黄杰正面遭遇的打手直接被撞飞，最远的一人摔上娱乐城前门台阶，在吴德海脚下晕了过去。
队形被撞乱，打手们迟疑了一瞬，黄杰转身的同时抡起铁管，斜劈在最近的一人锁骨上，对方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从大门里又冲出来十几条汉子，一人从背后扑上来，手臂锁住黄杰的脖子，不待他挣扎，左右又上来两人，猛踩黄杰膝弯，将他按倒在地。
黄杰伏在地上，怒吼着疯狂挣扎，右侧压着他的人被甩脱，黄杰单手撑地就势一滚，仰面朝天把背后的两人压在身下。
人群又围上来，棍棒劈头盖脸砸下，黄杰一手掰住锁喉的手臂，两腿向围攻者的膝盖和胯下猛踹，又有几个打手惨叫着倒地。
乱棍打中了锁着黄杰脖子的手，那人惨叫一声，大骂着松手，黄杰趁机滚向包围的人群一侧，铁管横扫小腿，又放倒两人。
眼看自己人顷刻间被打倒七八个，黄杰满脸血污反倒越战越勇，吴德海心中越来越焦躁。
围观的村民越聚越多，人群开始躁动，维持秩序的马仔左支右绌，勉力维持场地边界不被压缩。
十几个小伙陆续从村里赶来，聚在张磊左右。
张老二店里的黄毛伙计骑来一辆电动三轮，车斗上盖着塑料布，看不出装的什么东西。
“废物！”吴德海实在看不下去，冲小弟们喊，“头一个干倒他的，奖励10万块钱！”
重赏之下，场上还能打的二十多人精神为之一振，维持秩序的十来个马仔无暇出手，心里纷纷骂娘。
泥土混着血污沾满了脸，黄杰已经看不清面前站着几个敌人，只是凭着本能疯狂挥舞铁管，往人多的地方猛砸。
一记闷棍打中后脑，黄杰的意识一瞬间空白，被身后的人踹翻在地。
几根棍棒几乎同时从颈后左右叉下来，把黄杰的脸死死扣在地上，一只皮靴猛跺右手几下，终于夺下血淋淋的铁管。
黄杰两肘撑地还想爬起来，七八只脚同时踩住后背和双腿，让他动弹不得。
棍子和靴子暴雨般落下，黄杰身体已经麻木失去痛感，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黄杰以前听人说，人临死的时候，一生经历的事情会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浮现。
一生那么漫长，走马灯里的回忆，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抑或是不甘心呢？
黄杰的意识开始飘忽。
他想起童年每次父母离家打工，他嚎啕大哭的场面。
想起叔叔告诉他，这年头大学毕业不好找工作，不如读个专科早点赚钱。
想起工作第一年春节去看父亲，父亲在小区门口塞给他一千块钱，匆匆转身离去。
又想起专科第一学期，收到在另一座城市读大学的女朋友寄来的分手信。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认真的恋爱。
黄杰努力回忆那个女孩的模样，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却只浮现出后来一张张露水姻缘的脸。
“没想到，你小子还是个情种。”耳畔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
不知什么时候，殴打停下了，叉住脖子的棍棒和踩在身上的脚，也都已撤走。
“我明白了，你图的不是钱，”是吴德海的声音，“我听说，这事一开始是为了个女人，就在我这里上班的。”
黄杰一只手撑起上半身，开始剧烈咳嗽，干呕了一阵，和着血吐出嘴里的泥沙。
“还是那句话，跟着我干，钱少不了你的，”吴德海耐着性子说，“那个……叫莎莎是吧，我让彪子跟她断了，还是你的人。”
黄杰粗重地喘息声渐渐夹带哭腔，眼泪莫名地流了下来，吴德海一时竟不知所措。
“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她叫张春霞，陪酒的时候叫菲菲。”黄杰哽咽着说。
“就算她当了坐台小姐，她愿意傍谁，就傍谁。
你连她名字都不知道，凭什么决定她和谁在一起？”
“你前男友真帅！”娱乐城的玻璃门后，一个小姐妹满脸花痴地说。
张春霞一手捂着嘴，两道眼泪淌过指缝。
“在你眼里，张春霞她算个人吗？”黄杰挣扎着站起身。
“康彪跟你那么久，他在你眼里算个人吗？”
吴德海心里有点发慌，他知道康彪在看自己，小弟们都在看自己，那目光让他如芒刺在背。
吴德海努力保持大佬应有的镇定，他想不失威严地驳斥黄杰，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黄杰抹一把脸，眼泪让视野清晰了不少，如刀的目光与吴德海狠狠对视。
“你这种人眼里，我又算什么东西？
吴德海！
我操你妈！
我操你们妈呀！”
黄杰怒吼着，用尽剩余的力气跃起，一拳打在吴德海脸上。
口水和着血液，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