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蓝天万里无云。山峦高低攀空绕陆,苍鹰阔翅,树根深蜒入壁,断崖尖头颤颤巍巍。剑拔弩张之际,另一山头窜来那银箭,两条蝮蛇垂直坠落,横切破空的苍鹰衔掐而入,洪亮的鹰声当空贯响。乳白色的鸟蛋在壁头跌跌撞撞,悉碎的黏液被阳光衬得灿灿发光。斑斑血迹白壳,随风而过。 虎皮作袖的男人抬了抬胳膊,饭饱餍足的苍鹰敛停动静,“今日本督便让你偷个懒,下次可别让我失望” 男子左手朝它身背拍了拍,苍鹰悬鸣,振翅远去,“人来了吗?” 阿伏接过男子的弓箭,“约莫着还有半炷香时间。” 男子勾了勾唇,语气带了几分不屑和傲慢,“七王爷赵烨以圣旨保南兮,八年后这南兮郡主又以圣旨保袁伍寒。堂堂袁大公子竟也需要女人来保护,可笑” 封条撕开,凌厉的男声稍显克制,“我家公子如何,到底不该少督主在背后议论” 男子横了横眉,一把拧住郝亮的下巴,那口腔的血液漏到他指尖,“郝公子,掉两颗门牙的滋味如何?你家公子确实对得起你这般维护,竟当真独身前来相救。接下来,本督便请你看看好戏” 眺远而去,马匹疾驰的黑点逐渐放大,弓箭手和黑衣人接续涌出。“余淮飞,鄢省乃大夙地方,你敢对当朝驸马做什么?” 阿伏凝拳即撞向郝亮,余淮飞再轻蔑笑了笑,“可不是我要做什么。你带人伤我军兵,料是当今皇帝来了,也得看理不看情” “强词夺理,分明是你的兵动手在先” 余淮飞招了招手,“主子来了,省点力气,不然我这随从可听不得狗叫” * 袁伍寒三下五除二便躲开箭矢,黑衣人还未靠近就被空气中弥漫的药粉迷晕,凝神四周片刻,巴掌声遥遥传来,“八年不见,袁少城主还是一如既往般护下如亲,这仁爱之名终究会誉满天下。” “余淮飞,当日确是我的人纠劝百姓在先,但没有证据,便不得栽赃。我已如约至此,放了他们” “证据?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不是他们先动的手。既是如约,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余淮飞将身上的器械丢置,“若你赢了,人,带回去。输了,便要将他们军法处置” 郝亮被押近,朝袁伍寒露出笑意,“公子,我没事,弟兄们受了些轻伤,请公子放心”语毕,却再受了阿伏一拳,只忍着不吭声。 袁伍寒愤愤地拧了拧眉,“余淮飞,我警告过你,别伤他们” 余淮飞笑得更薄凉了些,“我也说过,要带人走,便全力以赴” 话音未落,余淮飞两三步就直奔袁伍寒而去,皆下死手。袁伍寒防守着过几招,却眼见他一招比一招更狠毒。“袁伍寒,是男人就别做缩头乌龟,不敢比么?怕输给我?” 不敢比么? 曾经在袁伍寒耳畔响起过无数遍的话,从未有过一次如这般愤恨不平。八年来一直刻意回避的人,却在此刻拳脚相搏。他仿佛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尸横遍野的寨子。 血腥弥漫,余淮飞紧紧锢着怀中面目全非的女孩,哭泣声与咆哮声撕心,遍地却找不到一件干净完整的衣裳。 她是最怕羞的。 却在余淮飞将她咬陷的嘴塞扯开之际,只匆匆裹了裹褴褛布襟,连最后一眼都不敢给他,剩下汹涌的鲜血溢往颈脖,决堤无尽。没有人知道她双颊趟过的,有多少是血,多少是泪。 拖着重伤的身体,袁伍寒背对着,萧瑟的冬风刮得人脸生疼。他颤抖地叫了声余淮飞,随即而来却是致人死地的两招。 余淮飞杀红了眼,大颗大颗的泪珠滚烫掉在袁伍寒的面庞,声声凄切,“若非是你懦弱心慈,被你那手下反将一军,怎么可能来不及?” 袁伍寒额角破开,眼前人从愤怒、失望到绝望,任凭他轻重的攻击,只是一动不动。 他讲不出话。 鄢省督主余螽膝下两个儿子,大哥余淮飞长五岁,随母亲流亡,十岁那年才被寻回。弟弟余泽奇不学无术,却因是正妻所生,颇受宠爱,嚣张跋扈,与兄长素来不和。余淮飞与平民女子相爱,欲及冠后结连理,遭余螽反对。余泽奇心生好奇,求娶不成,却起歹意。 余淮飞收到消息时,人已经被带走。郝亮重伤不在,饮古未起,那时罗钏还不是他的心腹。袁伍寒身在鄢省,同余淮飞兵分两路后,为救属下身中圈套,追丢了马车,而那属下却早被余泽奇买通。 “八年,八年竟让你的功夫便退步了这么多?” 一声响动,袁伍寒摔落在地,嘴角渗血,余淮飞怒意更盛,“经脉受损,还以为能赢过我?未免太自负!” 袁伍寒喘着气,余淮飞抡起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