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太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人。
最终选定了一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下。
手中紧握着那根陪伴她多年的龙头拐杖。
用力敲了两下地面,说:“你们都挪过来,我有话说。”
院子里的老少,无论年长年幼,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事儿,搬着小板凳,或快或慢地向老太太聚拢。
连老贾家的大人孩子都过来了。
娄晓娥与许大茂也不例外,紧挨着老太太身旁坐下了。
老太太的眼神逐一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轻叹道:“咱们这个院儿啊,就像个大家庭。
人嘛,有增有减。
但今天看来,还算齐全。
前几天在大茂家吃饭时,我心里头就揣着些话,想跟大伙儿说说。
可那会儿,瞅着大茂和他媳妇那模样,像是心里有事儿,我就把话憋回去了。”
傻柱一听,用胳膊肘碰了碰许大茂,压低声音问道:“大茂,老太太说得是真的?
你俩有啥事儿啊?”
许大茂点点头,没有直接回应。
傻柱看他这样,更来了兴趣,转头对老太太笑道:“老太太,您这眼神儿可真不是盖的,比我们年轻人厉害多了。
不过,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聋老太太笑着用拐杖指了指傻柱,说:“你啊,除了爱干这刨根问底儿的事儿,也就那点儿围着灶台转,颠着大马勺的能耐了。
这家里家外的,是啥事儿都不走心。
得亏秀娟是个拿事儿的,家里家外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然你这日子,可真就难说了。”
罗秀娟在一旁,听着老太太的话,忍不住白了傻柱一眼,嗔怪道:“就你话多,还不快让老太太继续说。”
傻柱嘿嘿一笑,举手投降:“得嘞,得嘞,媳妇发话了,我自然得听。
老太太,您继续,我好好听着就是了。”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聋老太太身上,等待着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将心中早已盘算好的事一一道来。
“今儿,趁着大伙儿都在,我想把我这身后事给安排妥当了。
你们也别猜想,是不是我老太婆要死了。
可不是那么回事,我呀,还想着凑个整儿呢。
到时候,你们还得给我张罗百岁宴呢。”
几位大爷忙说:“您就请好吧。”
聋老太太又继续说道:“我只是想着,早些把这事儿说明白了,省得将来手忙脚乱。
等我嘎嘣那天,我那屋子,就留给柱子了。
不为别的,自打中海媳妇走后,就是柱子和秀娟这俩孩子,一直在身边照顾我,吃穿用度,无一不周。
这屋子留给他们,是正理儿。”
说到这儿,三位大爷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几乎异口同声地说:“这是应该的,老太太您放心。”
老太太点了点头,继续说:“我的装老衣裳,也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针一线都是我自个儿亲手缝的,都锁在柜子里呢。
至于棺材,那玩意儿慎得慌,没法提前备着,只能等我哪天真的走了,再临时去买。
棺材钱呢,我自个儿早就准备好了,不用你们操心。
再来说说送葬的事,到时候你们几家都得搭把手,帮我这个老婆子走完最后一程。
我也不会让你们白忙活,每家我给十块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而且,我现在就给你们分好,免得日后我记性不好了,给忘了。”
说着,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布包,里面装着几叠整整齐齐的钱,开始一一分给在座的几位当家人。
分完后,她又补充道:“剩下的钱,除了办后事的花销,我都打算留给我的重孙子,何庆。
这孩子和我好,我希望他能记得,他有个疼他的太奶奶。”
老太太的话语平和而坚定,每一个字都透露出她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安排。
院子里的人们听着,心中既感动又敬佩,纷纷点头应承,表示一定会按照老太太的意愿去做。
此刻,院子里悄然弥漫起一丝哀伤,几位大妈的眼眶泛红,泪水在打转,偶尔几声压抑的啜泣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老太太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却不带丝毫悲凉,反而带着几分豁达与幽默:“瞧瞧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哭丧得也太早了些。
真要哭,也得等我咽气儿的那一天,再痛痛快快地嚎一场,也不枉我在这院子里走一遭。”
话音未落,贾张氏已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老太太,您千万别这么说。
这些年,您就是我们大家的主心骨。
以前我总是犯混,您骂我的话,我都记得呢。
现在想想,那都是您没把我当外人啊。”
二大妈与三大妈也纷纷附和,眼眶泛红,“老太太,您身子骨这么硬朗,还有柱子他们两口子那么孝顺,这样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您可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老太太脸上带着一抹宽慰的笑容,“你们的心意,我这个老婆子都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