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剿灭雷鸣寨后,被关的姑娘们由明心和玉蟾两派弟子护送回家,而崔钰则与余凉、孟行云一道赶回江宁府。
一路同行,崔钰知道了两人前往玉山堂是想求取“寄情”,便大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促成此事,以报救命之恩。
跋涉数日,终于马临江宁城下,崔钰执着缰绳问道:“你们如何打算?可要随我一同回堂?在我家小住几日。”
临枫谷到底与玉山堂只有生意往来,孟行云与他们并不熟稔,余凉更是如此,一听到要入住人家只觉得叨扰。
余凉摆摆手,“还是不搅扰贵堂了,我与孟师兄找处客栈便可。”
孟行云附和道:“待安顿妥当,我们再上门拜见。”
“如此也好,”崔钰撇了撇嘴,“我家规矩甚多,还不如在外边住的自在。”
言罢,崔钰一扯缰绳驱马拐道,先一步离去了。
街道熙攘,夏日的暖风穿过人群拂动柳枝,余凉与孟行云两人下了马,沿杨柳堤岸而行。
此时的余凉早换了行装,素净的面容与衣饰,默默地走在河边,身后是碧波粼粼,与在雷鸣寨见到的她是两幅光景。
孟行云心颤微许,感慨道:“若不是你锐敏,觉察出那辆马车的诡异,又果敢而行,崔家小姐与那些姑娘们怕是不知会遇上何等的谋害。”
此话说得余凉又不禁思绪飞远。
原书中提到的崔钰只有一句“不知去向”。江湖人行走的是四海九州,丈量的是万里江山,原书的所有人都以为出逃的崔家小姐是浪迹了天涯,却不成想是与家人阴阳两隔了。
余凉牵着马,感觉到手中的缰绳变得沉甸甸。
所有的选择都会造就不同的境遇,她不说“幸好”,只谈不后悔。这次灭了雷鸣寨,会牵动未来的什么变化她不知道,但她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她要的不是一世的善恶定判,只求一时的不愧于心。哪怕明日就要手起刀落,做个被万人唾骂的奸佞,今日也可以扶危救厄。
管它那么多呢!
余凉释然一笑,“冥冥之中的注定吧,崔钰命不该绝,你也是。”
“我也是?”孟行云疑惑。
余凉看着孟行云,他自然不知道自己也是“复生”之人,还在怜恤他人的遭遇。
她拍拍他的肩膀,一副仗义的模样:“等用‘寄情’治了我的伤,你我就是同命相连,以后便不只有你照看自己,我也会护你周全,保你长命百岁,万世无忧。”
热夏之季,衣料单薄,余凉带着体温的手触及他的肩,孟行云觉得自己也被盛夏的炎热灼了脸。
他移开视线,轻轻道:“此药效用,过了一年便解了。”
哪来的长命百岁,万事无忧呢?说得好像要许定终身一般。
孟行云敛眸,遮住了心思。
余凉笑弯了眉眼,打趣地说:“你此番相助,我就是欠了你的恩情,哪有治好了恩便消的道理?”
“本就是我还你的恩,谈不上欠。”孟行云。
余凉摇首:“那是你客气了,我们正派的东西被风止夜抢了去,我又岂会坐视不理。”
她笑着回应,一抬眼便瞧见前方酒楼内,临窗的位置有一名男子正饮着清茶,而目光却正正落在了她和孟行云身上。
男子面生,但那双眼睛余凉却觉得无比熟悉。
她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了丝不好的预感,她立刻牵起孟行云的手,往反方向拽,边道:“方才我们路过的小摊是不是卖的松糕?”
“是……”孟行云看向两人的手,一时不知所以。
余凉:“太好了,我正想吃,我们快回去买。”
“这家酒楼就有,松软甜香,滋味更足些。且我本来便是打算带你来入住这家客栈,临岸而居,岂不惬意?”孟行云嘴角噙着温和笑意,碧玉般的双眸静静看着她,一脸真挚。
余凉再度朝酒楼的窗内瞥去,男子放下了茶盏,下颚微抬,一副看好戏的闲适姿态。
罢了,既然他现在不以真面目示人,那她便装作不认识好了,她何必心虚呢?
“好。”余凉点头道。
这座酒楼牌匾上书着三个大字——“等闲楼”,前后两座楼以堂院连接,前楼挂灯结彩,作酒楼迎客,后楼略微低矮宽致些,是客舍所在。
余凉与孟行云两人刚走进楼内,跑堂小二立刻殷勤地迎上,问了打尖还是住店。
孟行云想及余凉方才心心念念的松糕,说道:“麻烦小二兄弟,先上一份松糕与些许吃食,再给我们收拾出两间客房。”
“好嘞!”小二应道,随即环视一圈楼内,见临窗的位置均已坐满,除非与有空席的客人拼桌。
平日客人来此,少不得都是要寻个好位置的,他面上堆笑,复问道:“两位客官可挑位置?楼中尚余空桌,可即刻就座。但若要赏河景,还得等上片刻,可先随小的入住后楼安顿,待收拾妥当了再来此用膳。”
孟行云转头看向余凉,询问她的意见。
余凉巴不得赶紧离开男子的视线,她扬扬手催促道:“都来这了,岂有不赏河景之理?既然现在临窗没有空桌,那小二哥先领我们去后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