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出现,便是承认了自己就是沈义。
“你如何敢说‘毫无胜算’?”沈义双眸矍铄,紧盯着余凉问道。
余凉往唐雁影躲藏的方向望了一眼,见其没有动静,自己只好继续硬着头皮道:“你们势单力薄,不就寄托于隐灵草能炼出以一当十的奇药么?没有了它,你们还能做什么?天阙阁已经割席,如今的万钧堡想必也更愿意置身事外。”
难道他们指望的是夷山玄洞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绝世杀器?
余凉咽下了这个疑惑,她可不敢把夷山玄洞一事说与人知。
沈义笑得怪异:“我们?除了我,你还知道谁?”
“自然是你背后的主子,不然,你们为何复国?无非就是旧主后人未死。”余凉道。
沈义又向前迈了一步,“你就如此断定,我不是肖家后人?除非,你知道谁才是我的‘主子’。”
余凉虽不知道悟禅山庄中现身的黑衣人到底是谁,但从身量与声音的不同,便能猜到他绝不是沈义,可恰恰是这样的笃定,隐隐暴露了她对前朝遗族复国大计的了解。
她神色出现几分慌乱,待会唐雁影若是问起,该怎么解释?
沈义在不经意间已逼近余凉眼前,趁她出神的一瞬,沈义立刻拔出长枪,双手握住柄身,一个绕后,试图击向余凉的后颈。
习武之人绝对的警觉性顿时被唤起,咫尺之遥,就一刹那,余凉以毫发间隙的距离躲过了一击。
狂风骤起,一柄长枪被掷出,直直往沈义冲去。
他以手中的枪身为轴旋身躲闪,飞枪擦过沈义的青丝白发,唐雁影凌空跃下,接住了那柄飞出去的长枪。
待唐雁影落地站定,沈义惊诧道:“逼我来的,不是她,是你?!”
“沈师公竟认得侄孙,”唐雁影腰身挺得笔直,长枪立在手中,眼神平静,“看来这些年您一直久居屏海州,十几年前的尸傀之祸,亦是您惹出的事。”
沈义没有否认,眼底浮上了怒意,斥问道:“让自己师叔死后都不得安宁,你父亲,便是这么教你的么!”
“以己私欲残害无辜百姓,赵师叔与沈师公又是受谁的教呢?”唐雁影眼神毫不回避,坦然相视,“既然沈师公全无悔意,那侄孙亲手清理门户,两位师公,不会再有意见了吧?”
她后一句话明显不是对沈义说的,果然话刚说完,便从树上跃下两名身着武服,精神气依旧硬朗的老头。
其中一名个子高的正言厉色地说道:“大师兄,当初师父饶你一命,不是为了让你一错再错的!”
“到底是谁错!”沈义大声辩驳,“我们的祖父一路南逃屏海建了这万钧堡,堂上供的是肖家皇室,拜的是为肖家镇守塞北的唐家将,如此数年是为了苟且偷安,还是韬光养晦搜寻旧主,你们不清楚吗?既然唐奇锋弃信忘义,想带万钧堡走天阙阁的路,那我自会拨乱反正,以我的能力,忠君救主。”
唐奇锋便是唐雁影的父亲,沈义的师侄。
万钧堡开始与中原武林有接触,就是由唐奇锋所推动。
另一位个子矮些的眼神迷蒙,像是酒醉未醒,但说的话却是入理:“万钧堡在屏海州能有今日的地位,能招揽万千弟子,靠的是数年如一日的佑民好善,而非师兄这般,视生民如草芥。倘若,如今的旧主亦能容忍师兄这样的行径,那肖家的王权,不复也罢。”
“宋三!你在说什么醉话!”沈义高喝道,苍老的嗓音中涔着怒意,眉峰下沉,情绪已经不是刚刚出现时的那番气定神闲。
三个老头又吵了没几句,便拎起各自的长枪动了手。
余凉后撤几步,将战场留给了万钧堡。
让他们自家的事情自己处理,免得被战火波及到。
旁观许久的风止夜站到她身侧:“没想到真不用你上场。”
“是比我想象中快了些,也许是唐雁影担心那个背后的主子的身份,会在交谈间被问出来。”余凉轻笑了一声。
风止夜疑惑:“听她的意思,并不想追随旧主……”
余凉视线紧盯着前方的打斗,嘴里解释道:“不愿再起兵革是大善,可出卖旧主就是不义。她可以不再忠君,但也绝不会害主。”
枪风卷起尘土弥漫,沈义在二对一的局面下搏不出一丝优势,正要转身逃窜之时,唐雁影拈弓搭箭,蓄上了内力的羽箭速度奇快,啸鸣音才短促的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没入血肉的闷声。
沈义应声倒下。
羽箭正中脖颈,穿喉而过。
他临死,都没再说出一个字。
唐雁影却只像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她收弓回背,一脸平淡地转身走向长满隐灵草的山地旁,点燃了火焰。
白日之下,她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火势一片染上一片地燃烧,直到整片草地都被焰火烧灼。
“宋师公、秦师公,把沈师公和赵师叔的遗体带回去吧。但……不以万钧堡弟子的身份下葬,而是悬于堡外,告知各个遭受尸傀之害的村子,就说凶手找到了。”唐雁影眼中火焰跳动,语气不容辩驳。
被沈义唤作宋三的老人神情犹豫:“我知道你的意思,除了给村民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