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珊虽然顶着一个安乐公的名号, 但他从前是西秦的皇帝,就单单只看这么一点, 他的宴便没有人敢去。
赵淑来到安乐公府外面的时候, 见那冷冷清清的大门口,无声地笑了笑, 从马车中下来,便信步进去了府中。
安乐公府算不上奢豪, 但也并不算破旧, 进出都能看到宫中禁卫的身影, 戒备重重。
赵均不可能对萧珊太过放心, 如今让他这样有一个府邸, 已经是格外优容了。
来到了正厅中,赵淑便见冷冷清清的厅中, 丝竹声声, 有舞姬赤足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和着乐声, 扭动着纤细的腰肢。
萧珊歪在主席之后, 不太明亮的正厅中, 也看不太清楚他的神色。见到赵淑过来,他并没有起身, 只指了指厅中所有空着的席位,漫不经心道:“阿淑随便坐吧, 大约今日只有你与我两个人了。”
赵淑于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然后便有侍女送上了酒水。
“我以为阿淑你不会来。”萧珊微微坐直了身子, 声音微微沙哑,“怎么,是陛下说服了阿淑吗?”
“我来问你传国玺的下落。”赵淑并不理会萧珊的挑拨,而是非常直接地说道。
萧珊轻轻笑着,道:“我喜欢你,所以你无论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那么,传国玺的下落。”赵淑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传国玺……当初在萧胥手里。”萧珊坦然道。
赵淑皱了皱眉:“但萧胥已经死了。”
“所以,只有我知道现在的传国玺在哪里。”萧珊摇摇晃晃地起了身,从主席上慢慢地走出来,来到了赵淑的面前,“这样的良辰美景,正适合叙旧,是不是?”
“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赵淑并没有看萧珊一眼,但也没有起身。
萧珊在赵淑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斜靠在了凭几上,看着厅中翩翩起舞的妖娆舞姬。
“你为什么会喜欢萧胥呢?”萧珊忽然问道,“为什么不是我?我明明比萧胥认识你更早,明明我对你也很好,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呢?”
赵淑只仰头喝了一杯酒,并没有回答。
当年赵淑和赵均去西秦做质子的时候——掐指一算,到如今已经有十七年了。
那时候西秦雄踞大江以北,天齐只在大江以南的一小块地方。
赵淑与赵均的父亲——天齐的宣帝害怕西秦会前来吞并天齐,又听信了宫里面爱妃的谗言,便送了赵淑与赵均去西秦做质子。
这是许多小国都对大国做过的事情。
为了表示臣服,为了表示忠诚。
赵淑与赵均初到西秦的时候,是萧胥的父亲萧臻西秦的宣帝在位的第七年,正是一个皇帝准备大展身手的时候。
对天齐送来的两个质子,萧臻并没有太多为难,他当时一心是想要平定西域,打通商路,也并没有与天齐交战的意思,于是就让赵淑和赵均住在了西秦的皇宫里面。
赵淑和萧珊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皇宫里面。
那时候的萧珊,只比赵淑大一岁,因为养尊处优所以飞扬跋扈,又因为容貌俊逸,所以恃靓行凶。
赵淑对萧珊的第一印象算不上太好,但也并没有差到哪里去——平心而论,她在天齐的皇宫里面见过了太多和萧珊一模一样嚣张蛮横的兄弟姐妹,这样的一个萧珊,并没有能引起她太多的好感或者恶感,无关好恶,所以并没有感觉。
但对萧珊来说,赵淑却基本可以算作是他当初的一见钟情。
因为西秦皇宫中皇位的变动,萧珊在皇宫当中并没有机会能见到除了自己兄弟姐妹以外的与他年纪相当的女子,甚至他与自己的兄弟姐妹的感情也不深——有景帝夺了文帝的皇位在前面,西秦的皇子皇孙们天然地对自己的兄弟没有信任。
萧珊是萧臻的嫡子,身份尊贵,于是更加对自己的兄长们警惕,他几乎不相信任何人,也看不起任何人。
而赵淑在萧珊眼里不一样,她的身份特殊,是天齐的公主,又是被送到西秦的质子,她无依无靠,几乎一无所有,所以萧珊看来,她对自己毫无威胁又长得漂亮,所以会心生喜欢。
人与人之间的喜欢和爱便是这么奇妙,萧珊为自己找好了理由,少年郎欢喜地准备去一诉衷情的时候,却发现赵淑和自己的堂叔萧胥眉来眼去了。
萧珊对萧胥是怜悯的,毕竟……作为文帝唯一还活着的子嗣,孤零零长在宫中,除了给予怜悯之外,他想不出还能给出什么别的感情。
景帝当初从文帝手中夺取了皇位,几乎杀光了自己弟弟所有的子嗣,萧胥是文帝最小的儿子,当时才不过三岁,懵懂不记事,又是嫡子,文帝的皇后当时手中有传国玺,便用传国玺换了萧胥的活命,之后景帝就直接把三岁的萧胥交给了萧臻抚养。
这些在西秦的宫中都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萧胥的身世,所有人都对他心生怜悯。
那时候,萧珊知道赵淑和萧胥情意相通的时候,他自己想着,这大约是两个可怜的被遗弃的人,相互之间在取暖,相互之间舔舐伤口。
他一边嘲笑着萧胥和赵淑这两个可怜人,一边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