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万马一同奔腾震荡着大地的律动,刘协已被充斥在空气里浓稠的杀气激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他那充血的双眼中,看到的尽是倒在血泊当中的长安百姓,以及滚滚连天的浓烟。
这一切,清晰无误地向他表明,长安城正经历着怎样的破坏。自己的子民,正忍受着怎样的悲痛!
越是看到这些,刘协身体当中的躁动便越发猛烈,他第一次很期望自己胯下的照夜白快一些、再快一些,带着他赶快出现在西凉铁骑的面前。让他用真正的汉室铁骑,碾碎这条正在长安狂舞肆虐的恶龙!
然而,他知道自己并不能那样。善战者,首要的就是有一颗冷静如冰的心。而幸好,到达长安之前的那场变故,也给了他这种成熟的饲喂。
董白的一支箭,又一次命中了刘协的脖颈,不偏不倚擦破了刘协曾经挨过她鞭子的地方。当刘协一头栽倒在地面的时候,脑袋正磕在石块上,登时晕倒在地。
随后睁开眼睛的时候,刘协便感受到自己正躺在一处颠簸不已的马车中。一个恍然之后,他立时想起之前经历的一切,慌忙向徐晃问道自己昏迷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他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就在他倒地晕死过后,在场众人都已经天子阵亡。不可抑制的恐慌迅速传染到了韩遂的军中,那一瞬,所有围在刘协身边的人,都仿佛被施了魔法般怔怔愣在当场,脑中一片空白。
而当荀攸发现刘协还有气息、正准备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之际。董
白适时发出的另一箭,又射中了一名马家军的兵士。
就是那一箭,彻底引燃了两军的惊恐和愤怒!
一心要为天子复仇的马家军在毫无命令的情况下,对韩遂大军发动了冲击。而因为再无退路的韩遂大军,面对马家铁骑的冲锋,也只能选择握紧手中的兵刃为之战斗。
于是,一场被一个女人精心设计的大混杀开始了。
那一场战斗,根本谈不上什么任何意义,纯粹是场糟糕至极的乱战。面对有西凉之锦的马家军,韩遂大军在先声气势被夺、又不见韩遂露面的情况下,迅速败退了下来。
马家军营外,留下了数千羌胡的尸体,但战胜一方却也没有赢得什么,反而失去了宝贵的时间。
因为,在滔天愤怒的驱使下,马家军一直跟随着韩遂铁羌盟追杀到了萧关。直至徐晃千辛万苦寻到庞德、告之刘协还生还的消息后,马腾才如同劫后余生般下达了与刘协汇合的命令。
于是,这期间,足足浪费了十天。
正是凉州诸部对长安攻击最猛烈的那段时间。
而罪魁祸首的那名女子,又一次消失地无影无踪。因为马家军当中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那个女子对刘协有多重要。
有了董白给刘协的这次刻骨伤痕,刘协才知道,一个人真的是可以无限成长的。当初的董白,不过是一个嚣张跋扈、几乎没有一点心机的女子。可在那场混乱中,谁也没有料到她的出现,竟然将刘协之前苦心积虑营造的大好局势彻底覆灭。
而他刘协,自然也要学会
成长。
所以,他知道,自己这时带着已然昼夜不停赶到长安的马家军,不可能一举顺利地将凉州诸部赶出长安城的。他要想出一个办法,一定要做些什么,来扭转这个局面。
眼前的一幕幕飞速在瞳仁中闪过,在大脑当中深深地烙印。这一刻,刘协读懂了长安百姓和身后西凉铁骑眼中种种的惊恐、不安、愤怒、仇视以及那最根本的一丝丝悲悯。
他忽然间好像感悟到了什么,猛然狠狠一拉马缰,勒停了胯下的照夜白。
于是,刘协身后气势磅礴的西凉铁骑顿时一愕。虽然,随后刘协令徐晃升起了汉室大旗,但这一番临敌不前的作法,却引来了身后马家军的皱眉。马腾、马超、庞德以及徐晃、荀攸等人,都不明白刘协这是要做什么。
“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长安公子,也知道你们早就想知道我的身份!”刘协骑着马,立在那些慌忙逃命的百姓面前,看着他们纷纷改道而行,痛切万分。但这一开口,还是成功地让一些逃命当中的百姓惊愕了片刻。
他们与刘协身后的马家军一样,都不清楚这个少年到底想要干什么。但好在他们幸运一些,因为他们听懂了刘协的第一句话。毕竟,马家军可不知什么长安公子,而他们对于这个如谜一般的少年身份,已经期待了许久。
“我现在就告诉你们,长安公子不是别人,我的身份,就是汉室的天子,大汉朝的君王!”刘协猛然掣出手中的倚天剑,这呼啸而来的答案,终于使得面前逃命的百姓止
住了脚步。
“朕知晓你们此时在想些什么,也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刘协用尽他尚未恢复身体的最大力气,嘶哑喊着:“你们要逃命,要逃离那些叛军的魔爪,要寻找一片没有战争、没有杀戮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本是朕该承诺给予你们的。”
“但朕现在不能给予你们这些。因为,长安就要灭亡了,这个数百年的古都,承载着所有汉室百姓心中希冀的地方,就要沦为那些叛军马蹄底下的废墟!”
说到这里,刘协忍不住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