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眠走后,竹二疑惑道:“主子,为何不将二公子受伤的事直接告诉郡主?”
谢淮在文书上落下最后一笔,笔锋一收:“……我想知道二弟受伤是否是个意外。”
根据暗卫回报,这次幸好有赵家小公子同行,将人从山匪堆里救出来,不然谢文远多半凶多吉少。
他这个二弟性子也倔强,当初离开时说的是三年回京便就是三年回京,按理说绝对不会提前,到底是谁在这个节骨眼煽动他回京……
夜色渐深,天空中滚滚厚重的阴云压顶,将月色掩去。
谢淮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飞霜院。
飞霜院内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门两旁悬着的灯笼并未点燃。
明明在不久以前,他每日过来的时候灯笼都是亮着的,那是苏怡言在等他用晚膳。
他只要一走进院子,她身旁的小丫鬟便会扯着嗓门大喊一声:“长公子回来啦!”
晚膳过后,她回房做女红,翻翻账册,大多数的时候抱着游记和话本子看得入迷。
彩云在院外值守,嗑着瓜子与一旁的其他丫鬟闲聊,那只吃得体壮膘肥的兔子则会在院中滚来滚去自己蹦着玩……
他伫立在院子中,身形萧索。
如今这里的下人已经被他尽数遣散,此时静得落针可闻。短短时日,往日内还算热闹的院内已经显出了几分孤寂与荒凉。
推开房门,屋子里的摆设一切照旧,苏怡言喜欢的各种小物件摆得满满当当的,可他的心中却一阵空落。
床幔垂落,一对枕头并排放置在床头。床榻上,再无那道熟睡的身影。
她的梳妆匣内,那些如意阁的首饰没有带走,上回他买回来的那对粉色芙蓉玉耳坠甚至还没来得及为她戴上,就那么静静地躺在梳妆匣的角落,直至被遗忘。
柜子里都是她的衣裙,大多是素色的,那一件最为艳丽的绯红罗裙,被她藏在了最角落的地方。
贵妃椅旁的小木格上,原本摆放着各种话本游记,一旁的矮几上往往还会摆着她喜欢的小吃食。
每当他突然进屋,都能看到她撅着身子慌忙将吃食藏起,然后摆出一副端庄做派的模样……
谢淮神情有些恍惚。
这里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仿佛他再等一等,女子便会推门而入,唤他一声:“夫君,你来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
窗外忽然一道黑影闪过。
紧接着,一名暗卫跪在他身前:“主子,查到了。”
暗卫在他耳边低声耳语。
下一瞬,谢淮剧烈咳嗽起来,口中一股甜腻的的血气化散成雪白衣襟上星星点点的红……
……
京城郊外一处茶馆的后院中。
一名灰衣小厮正悠哉游哉地在一棵老槐树下晒着太阳。
他身旁的石桌上摆着井水里冰镇过的新鲜瓜果和各色点心,茶馆老板殷勤地在一旁替他打着扇子。
“咱们老板疯了吧,这样伺候一个新来的下人?”
茶馆中几个跑堂的小二经过,看到这一幕,惊讶得差点合不拢嘴。
此时阳光正好,那小厮缓缓打了个哈欠,侧过头来。
平平无奇的一张脸,那双杏眼却格外清亮动人。
这小厮不是旁人,正是“死去的”苏怡言。
那日苏怡言落水之后,故意潜入水底,牢牢扒住一块大石头,屏住气偷听岸上的两名大汉说话。
只隐隐约约听两人提到了什么“娘娘”。
宫中她认识的“娘娘”不多,只有皇后和玛瑙。如果猜得不错,这个要杀自己的“娘娘”便是玛瑙了。
听完两人说话,她也不敢冒头,一直谨慎地游到了下游才敢从水中钻出来。
正当要往城内的方向走去时,她脚步一顿,一个想法电光火石般闪过。
除了嫁人摆脱苏家的掌控,她还有“假死”这条路!
如今恰好她惹上了九皇子这个麻烦,正愁如何脱身,如今何不顺势而为?
苏怡言实在是不喜欢皇宫,皇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而且她觉得自己和皇宫犯冲,每次从宫中回来都带着一身伤,哪有在外面自由自在?
她放出了专用信号弹,很快附近五公主的人便前来接应,将她安置在郊外的茶楼中。
五公主表面上只是经营酒楼珠宝店铺,其实暗地里各种买卖消息,暗楼刺杀的势力遍布整个大安朝,甚至还渗透到了军中。
苏怡言知道,若不是五公主心怀天下,不想掀起血雨腥风,恐怕女皇也是当得的……
忽然,一只灰色的鸽子从院外飞了进来,落在了一旁的木架上,时不时地抖动自己的羽毛,咕咕叫个不停。
掌柜几步走过去,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纸,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苏怡言。
展开信纸,五公主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将自己的生母魏氏偷偷送至护国寺,彩云从旁照看。
本来一开始,苏怡言打算将母亲一块带回江南。可万万没想到,五公主传信于她,魏氏如今已是苏府的姨娘。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