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忽地一暗,头顶是他沉沉的气息。
苏怡言猝不及防间被他按入怀中,她半个身子趴在他胸口,能听到他胸腔有力的振动。
虚吗?
她倒觉得他身子挺强健的。
苏怡言正想挣扎起身,耳边听到他的碎碎念。
记忆中,谢淮一直清冷少言,能说一个字就绝不说两个字,今夜似乎是醉了,话也多了起来。
苏怡言顾及他身上的伤口,暂时没有乱动。
同时她也有些好奇,想听听谢淮会说些什么。
“夫人,你今日做的月饼和你从前给我做的早点一样,丑丑的……”
谢淮一开口,苏怡言脸都黑了。
苏怡言正要发作,便听他继续道:“……没事,我做得好,以后我来做。”
“……厚脸皮。”苏怡言没见过这么自己夸自己的。
谢淮抬手摸了摸他自己的脸,一脸认真道:“有么?我觉得还好。”
苏怡言:……
大概和醉酒的人没办法讲道理。
但面对这样的谢淮,她似乎更自在些,更容易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坦然道:“是,我糕点做得不好,但你可以直接同我说,也不必偷偷倒掉吧?”
她至今还记得柳月眠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模样,她的自尊如同那些跌落在地的糕点一般,一点一点被碾碎。
谢淮皱眉,好似在回忆。
半晌,他略显委屈地动了动唇:“……我没有,夫人做的我全都吃掉了。旁人问我要,我都没舍得给。”
苏怡言看他表情不似撒谎,她心中一动,难道是柳月眠在骗她?
雪色月光下,夜风流动,轻纱慢晃。
她被抱得更紧了些。
耳边是谢淮的轻声呢喃,一句接着一句,听得她心头微颤。
“你不知道我今日有多高兴……”
“我以为你讨厌我,从前才故意将糕点做那么丑的……”
“夫人,你真的不喜欢栗子糕了么?你是不是又喜欢上红豆糕了?今日我看你包的月饼都是红豆馅的……”
谢淮抬手轻抚上她的脸颊。
“……糕点是如此,那人呢?你从前喜欢他,如今难道又喜欢那王家公子?”
这一刻,他仿佛没了醉意,眼角泛起一抹绯红,眼中眸色又深又沉。
苏怡言被他的话惊得睁大了眼睛,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苏怡言脑中仿佛被藤曼缠住,无法思考。
最后只来得及堪堪抓住了他最后一句反驳道:“我不喜欢王家公子。”
“那我呢?夫人心中可有我?”
谢淮轻笑一声,笑容苦涩:“是我多余问了,若是心中有我,又怎会同我和离?”
苏怡言抬眸定定看他,终于反应过来。
一时间,气恼涌上心头:“你的意思是我红杏出墙?”
“我什么时候喜欢旁人了,你可以不喜欢我,但你也别污蔑我。”
“我没有喜欢过旁人,明明是你和月眠郡主不清不楚在前……”
下一瞬。
话被他堵了回去。
屋内只闻一阵含糊的呜咽声。
口中侵入了淡淡的酒香,唇齿间都染上了他的气息。
不再是浅尝辄止,他托住她的后颈,用力加深这个吻。
她想推开他,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迟疑了一瞬,双手被扣住。
揽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紧到她几乎无法呼吸。玉竹般的手骨节分明,青筋如同藤蔓一般,一直延伸至整条手臂。
他抵死缠着她,仿佛要抵达她内心最深处方才罢休。
她脑中的氧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很快软了腰身。
太过了。
谢淮也意识到过了。
终于,他放开了她。
撤离时,唇角却被重重咬了一口。
淡淡的血腥气蔓延在两人的唇齿间,
她得以喘息。
谢淮的气息也乱掉了。
眼前的女子正如同小刺猬一般狠狠瞪着他。
水雾弥漫的杏眼,嫩得能掐出水的脸颊,这一眼没有任何威胁性,倒像是在撒娇。
“我如何与柳氏不清不楚了?”这一回,他直接称呼柳月眠为“柳氏”。
“喜欢吃栗子糕的明明是月眠郡主,你买栗子糕是为了怀念她吧?”
“你还护着她,夜里进宫找她。”
“你还把那套翡翠头面给她了!”
……
她越说越多,觉得自己真是没用。本来一切都过去了,她以为自己是不会哭的,但眼泪还是跟断线的珠子一般滚落,胸口不受控制地起伏,仿佛有发泄不完的委屈……
她不懂他,既然他如今愿意为了讨她欢心,用自己的血来救她的外祖母,为何又会对另一个女子关怀备至?
难道他的心可以分成两半,同时给两个女人?
那这样的感情太过廉价,她不想要。
她哭得太厉害,谢淮有些不知所措地抱着她,替她擦着眼泪,那眼泪却像涌泉一般越擦越多。
他还从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