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听到后面就不免有些惊愕道:“如此一来,这天下岂不是没咱们兄弟啥事儿了!”
老三怅然道:“是啊,没咱们的事儿了。”接着老三又释怀地笑了起来说道:“没了咱们,就没了青梅煮酒,没了一衣带诏,没了隆中之对,没了孙刘抗曹,也就没了三分天下。”
忽然间那种得陇望蜀顾此失彼的得失感又袭上心头,我跟着黯然道:“那多没劲啊!”
老三扬言道:“不会啊。”接着他的神采开始飞扬,似乎思绪又坠入梦里,穿过长坂坡,越过赤珠山,飞过葭萌关,回了幽州故里。老三憧憬道:“老大还是那个喝点酒就跟人干仗的臭流氓,你呢,还做你的小本买卖,今天卖个枣,明天卖个屌。”
我哑然失笑道:“我啥时候卖过屌?”
老三不理我,自
顾自回忆道:“然后我也不想复国了。”老三浑身舒泰,“复个屁啊?前燕后燕北燕南燕关我屌事啊?谁的老祖宗不想当皇帝啊,但总不能因为老祖宗没当成,那子子孙孙都要奔着这个念头去混吧——那也太累了!”
老三好像一下子用尽了全部力气似的,继而颓然下来,喃喃自语道:“我啊,我就做个混吃等死的懒人,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就找你和老大喝酒,喝醉了就去乡里收保护费,谁要是不服咱,咱晚上就带着小弟给他连人带家都抢了,多爽!啥狗屁六韬孙武,都不看了,天天看娘们儿,找了小春找小夏,找了小夏找小秋,二哥你看成不?”
我笑吟吟道:“小春要是知道了还不给你剁喽?”
老三仿佛喝醉了似的,晕乎乎地笑道:“剁就剁吧,她舍不得。剁了我这家伙,小苞跟小绍哪里来啊?”
然后我跟老三大笑不止。
窗外蝉声与日光连成一片,透过我背后的绮窗林林总总的洒将进来。良久,我抖抖衣袂,站起身来对老三说道:“我该回去啦!”
老三也站起来,望着我万千不舍地说道:“此去回荆,路途遥远,再见面又不知何年何月,多留几天呗。”
“不啦,”我笑着说道:“手底下还有一群小兄弟等着我回去养活呢。”
老三忽然扯住我的袖口,语气严肃道:“别乱动兵啊,如果老大催你,你就找借口辞掉。”
我想了想,又想了想。
那年在洛阳尸乡,左慈曾经对我说道:“你寿止五十八岁,迄今来算的话,还有二十年的光景。”
自从那年又到现在这一年,已然寥寥草草过去了二十年。今年我恰好五十八岁,身体康健,孔武有力,丝毫不知道会有什么天灾人祸可以让我离开这个世界和这片江湖。可是仙人既然说了,自然就有仙人的道理。想来经此一去,是再也见不到老三的了。
那些千言万语,和万语千言都不知从何说起。既然仙人说我能死后成圣,那么待死后再去寻到老三一叙旧话也不迟。现在我们都还活着,有太多的事情身不由己了。或许等我们都死了便自由了。想到这里,我忽然又豁然开朗起来,死亡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好像成了一种盼望。左慈还说我死后会当几百年的孤魂野鬼四处漂泊,那么我便去老三所说的当年我们聚义起事的山寨去等他,等他哪一天也死了,希望他会记得他的诺言,再去那幽州涿郡,和我一同魂归故里。
想到这里,我心下无比欣慰。我拍了拍老三宽实的肩膀说道:“你还记得那个孔融手底下的大将不?也是俩姓的,后来投江东去了。”
老三毫不犹豫道:“太史慈。”
我点点头,手捋长须,心中对陇右和蜀中再无挂念,凛然道:“对,就是他。这太史慈死前有句话深得我心——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我笑道:“兄弟们跟着我,岂能不威震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