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表情地回头,冷声道:“你明日去找卫钊,日落之前将那套鸟语暗哨学会。”
很明显这是迁怒了。
春季是团山最忙的时节,这些日子本寨许多人都忙到不见踪影,鬼知道上哪儿能找到卫钊。
燕临傻眼,知道自己又捅了娄子,赶忙垂下脸,绞尽脑汁的盘算着,该如何在明日日落之前学会那套鸟语暗哨。
隋峻扶额,待燕临在李崇琰的冷眼瞪视下灰溜溜地下了楼,这才头痛地开始善后。“属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话音未落,就被李崇琰硬声打断:“既明知道不当讲,那就闭嘴。”
见李崇琰再次背过身去,沉默地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大门口,隋峻叹了一口气,暗自祈愿顾春可别给气到明日直接不过来了。
满心烦乱的顾春慢吞吞拖着脚步走到家门口时,天色已擦黑。
门口大树下那道白衣的身影让她整个人倏地一凛,满脑子杂乱无章的绮思瞬间灰飞烟灭,当即僵在原地。
见司凤梧举步朝自己走过来,顾春强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微颤道:“有、有事?”
司凤梧在她面前站定,冷冷蹙眉望了她片刻,波澜不惊地开口道:“叶叔让给你带话,说屏城的济世堂这几日忙不过来,叶行络在十七寨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叫你明日下山去给叶盛淮帮帮忙。”
“哦,好,多谢。”虽不明白师父为何会叫这个瘟神来给自己带话,顾春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以示和气。
见他带完话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顾春止不住腿软:“还、还有事吗?”
司凤梧冷眼打量她片刻之后,忽然又道:“你知道……叶叔和我司苓小姑姑的事么?”
顾春点点头,于瑟瑟中生出一点疑惑。
“那,你应该能想明白叶叔此时让你下山的意思。”司凤梧兀自点了点头,举步就走。
满心的不解终究战胜了童年阴影,顾春急急回身叫住他:“司凤梧!你要说什么?”
司凤梧应声止步,回过头来再次皱了眉,冷眼里透出“我原以为你没这么蠢”的讯息。
“殿下是司苓小姑姑的亲生儿子,你这些日子同他走得那么近,没想过叶叔心里的难处吗?”
他素日里讲话本也是这样轻薄透寒的语调,可此时落在顾春耳中,却无端像是指责与训斥,叫她顿时理亏地白了脸。
顾春一直都很清楚,司家曾有一位姑娘,是师父心上最痛的朱砂痣。直到前些日子在司凤林口中得知,那颗朱砂痣就是李崇琰的母亲司苓。她以为只要在师父面前绝口不提就足够,可此刻司凤梧的话却叫她犹如五雷轰顶。
她终究还是轻忽了。
情之一字,对叶家人来说,从来就不是能举重若轻的事。
司凤梧见她那副模样,语调是难得的轻柔:“叶叔只是让给你带话,也没说什么。或许他并没有旁的意思,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
顾春缓缓摇了摇头,多年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司凤梧露出感激的笑:“多谢你,我明日就下山。”
不管师父有没有这个意思,她作为与他血脉最近的亲人,却没能体察他的苦楚,实在过于没心没肺了。
“若是你喜欢他,那便大大方方定下来,叶叔不会为难你的。”
今夜这些话,大约是十年以来司凤梧对顾春说过的最有人味的话了。
顾春再次含笑谢过,目送司凤梧离去后,转身回到家中。
对李崇琰……是喜欢吗?
顾春躺在自己阁楼的榻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将自己与李崇琰相识以来的种种全在脑中过了一遍。
算一算,自打当初在屏城的济世堂初遇至今,尚不足一个月。或许是有些许好感的?
可她是顾春,是团山叶家的顾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