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气自晨间起就很怪。
正当夏季, 此时又不过才过了酉时, 先前还隐约有落日熔金的隐约薄暮自半敞的窗扉递进来, 可当空一阵风乍起后,立时便霞光消褪, 夜色模糊。
——我说是我自己挠的,你信吗?
影影绰绰中, 李崇琰的身形仍是环臂倚在窗畔, 嗓音里听不出喜怒,也探不到虚实:“你猜我信不信?”
仗着夜色模糊,顾春偷偷吐了吐舌头, 心道我猜你个死人头!脑中却警铃大作,下午那点酒意是彻底醒了。
“那什么……”顾春缩着脖子拿薄被将自己裹在墙角,冥思苦想了半晌,忽地一拍脑袋。
这明明是我的地盘,我怕他个圈圈叉叉啊!
于是立刻理直气壮地坐直了, 扬声道:“烛台就在你手边,下面格子上放着火折子。”
“做什么?”李崇琰咬牙一哼, 算你有胆气!
以他对顾春有限的了解,忽然如此理直气壮的镇定,只能说明那个听起来无比荒谬的解释——哎, 勉强算解释吧——它大概就是真相了。
“点灯,天暗了我就瞧不大清楚的, ”心中有了底气的顾春立时气焰嚣张, 反守为攻, “你不是说要谈谈?”
李崇琰深觉自己可能有病。
这混蛋卖起乖来他无力招架,此刻忽然嚣张起来他竟也立时就没脾气了,这形势真是要不得啊要不得……绝症,活不了了。
于是一边按她的指示在烛台下层格子上寻到火折子,一边不甘心地忿忿嘀咕:“你居然支使我做事……”
话音落地,烛火乍亮,明光堂堂落了一地。
榻上的顾春还拿被子裹着自己,亮晶晶的美眸却凉凉地觑着他:“我请你来的呀?若是连点个灯的事都不能做,要你何用?”
这一通排头给李崇琰噎得不行,一时竟找不出话来抗衡。
见他要脚步微移,坐在榻上的顾春背脊一凛,扯着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些,口中却不输阵,凶霸霸喝道:“不许过来!”
“喏,那儿有椅子,”瞧着李崇琰果然止步,顾春心下稍安,拿眼神指了指窗前书桌后的椅子,“坐下,好好说话。”
其实李崇琰今日也抽空反省过,昨夜确然是自己浪过头了些,把这家伙给惊着了。此时特地过来见她,也是为了亡羊补牢,以免当真把人给吓跑。
于是他心中不断告诫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去就不过去。
待他坐定后,尚未想好要说什么话开场,顾春倒是先开了口。
“好好想想,昨夜你做得对吗?”先发制人的顾春将微颤的手藏在被角下,努力学着师父往常训人的样子,“谁、谁同意你……那样……”
才提起昨夜之事,顾春立刻觉得唇上颈间蓦地荡起发麻的热烫,眼看着就要破功,加之那罪魁祸首又在跟前,便一时语塞,只能红着脸四下乱瞟。
李崇琰瞧着她那虚张声势的模样,连忙抿了唇掩住险些逸出的笑。强压下心中翻来滚去的火热甜浆,清了清嗓子,略垂眼帘,面上也是一红。
“我只是……一时……情不自禁。”
这两个月来,燕临买回来的那些话本子可是没白费的。
“那、那是因为我,我看上你了啊!”
嚯!
顾春红着脸瞪大眼,猛地朝后一缩,后脑勺在墙上碰得闷声作响。
“你、你、你,你坐下!”痛到龇牙的顾春抬手按住自己的后脑勺,另一手伸出食指指着他,“坐、坐着别动!”
先前那一声闷响动静不小,隔了半间屋子都听得清清楚楚。李崇琰心疼地远远关切着,见她又被惊着了,便也不敢妄动,只能依言又坐了回去。
顾春皱着脸,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红着脸思索着。
片刻之后,她气呼呼地抬眼瞪他,可惜一开口就结结巴巴,顿失气势:“诶,你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你看上我,我就得让你、让你亲……亲来亲去啊?”
见李崇琰张口欲言,她慌里慌张地打断他,又道,“我、我这么人、人见人爱的姑娘,看、看上我的人多了,我都,我都让人说亲就亲啊?”
那还得了?!
摇曳的长烛明光中,阁楼的闺房里,是两张红脸之间的对峙。
“当然,当然不行了!”李崇琰的双颊各一抹红,咬牙轻吼。
虽心有不甘,可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居然很有道理。
见他识相,顾春又略微镇定些了,虽还是整个人发烫,却渐渐没那样慌了:“咱们来讲、讲道理!你,你看上我,我、我又没说看上你……”
对,她没说。没说过的事就不算。嗯,就是这样没错。
李崇琰一听不干了:“你、你不能吃干抹净就不认账!”
看他那副恼得要上房揭瓦的架势,顾春心下喊糟,颤巍巍想着怕不是自己那时在病中糊里糊涂对人做了什么,但也不愿松口:“我走那日问、问过你,也、也跟你说、说清楚的!那时你什么也不肯说,我、我过后说不认账就不认账的!”
为强调原则,她又补充道,“就算你敲锣打鼓,哭、哭着喊着找人告状,我……我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