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黛玉一直在府中读书学习,林海也是为女儿精心延请了先生,待到黛玉要入王府读书之后,因着自己有些歉意又看那贾时飞是个人才,也是给了他自己的名刺让他去找另一布政使司内的主官处谋职。
林家后来变动颇大,贾时飞原本偶有信件传来,后来却是断了音信,林海施恩也不图回报于是也没放在心上,没成想今日倒是在妻子口中又一次听到了这个人的消息。
贾敏尽量语气委婉地开口说道,“那人犯了些事儿,已经被革职了。”
贾雨村去职之后和林海再有信件往来,这些信就先被送到了林家的夫人贾敏处,贾敏心中记得这个人,见信封上又是写的林公及夫人亲启,知道对方是以当初做林家女西席先生的身份来的信,也就先拆开了信看。
知道丈夫当初还觉得这个先生是个有长才的,于是贾敏说话时也尽量只把事情说了,没有参杂自己的情绪和判断。
看着听完话之后神色晦暗不明的丈夫,贾敏说道,“我也不是不信任夫君看人的眼光,只是这先生、下属品行不端还可换人,若是将来女婿出了问题,难道还能这么干脆地让他走人么。”
当下世家大族甚至是亲戚之间喜欢相互通婚,其中有一项就是这些名门望族都相互了解,不管是嫁女还是娶妇,对于对方的家庭和个人的人品相互之间都有数,这样结两姓之好不容易出大问题。
听完夫人的话,林海想了想自己目前看中的几个年轻士人,也是有些迟疑了。
夫妻两个对坐着默默无话,还是门外通传声搅乱了一室的静默,听丫头通传说女儿回来了,林海赶紧继续把棋盘上散落的棋子收拾好,贾敏也转过头去隔着花梨木的隔断向外望去。
黛玉进来时见父母在收拾残局,行过礼之后有些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看,只是棋盘已经被林海收拾得看不出局势走向了,于是她也只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可是我耽误您和娘下棋了?”
林海看着女儿心中想着的还是刚才夫妻两个讨论的事儿,于是一时竟然没应声回答,还是贾敏让女儿坐在自己身边,“没,已经下了几盘了,正好等你回来一起用晚饭。”
用完了晚饭黛玉陪着母亲一起在府中消食散步,贾敏心中就是再纠结也觉得和女儿谈论她的婚事不大妥当,于是等黛玉告辞离开,林海又去前院书房里处理公务时才拉着自己身边的妈妈继续念叨了几句。
“可惜我熟悉的几户人家都在京里,这时候给黛玉想看人家,又不好在京城里找”,贾敏手里拿着一卷书,半晌才翻过一页,心思还都在女儿身上。
那老妈妈也是从贾府里出来的,她觑着夫人的神色还是小心地说了句,“京中毕竟老夫人尚在,两位老爷和太太也都是小姐的亲舅舅和舅妈呢,夫人若是真想把姑娘嫁回京去,也不是不可。”
贾敏却摇摇头,“母亲还好,对着玉儿定然是千般疼爱、万般喜欢,两个哥哥都是不管家里事儿的人,嫂子们自己孙儿、孙女儿都有了,再怎么看顾这个外甥女都是有限的。”
对于贾家的人,贾敏自己心中也是有数,母亲向来疼爱自己,若是自己把黛玉送回京和老亲人家结亲,母亲定然会帮忙操办婚礼日后也会护着她,但是母亲年纪毕竟大了,自己这个做女儿的怎么好如此让她操心。
至于两个嫂嫂,贾敏觉得若是先大嫂尚在,自己还算是能托付一二,现在这两位她却是都不放心。黛玉同辈的哥嫂倒是还算是靠谱,但是同为小辈却也不好怎么在有事时帮着出头、撑腰了。
“我私心里有个念头,只是不知道夫君心里怎么想,玉儿又愿不愿意罢了”,贾敏看似是把目光转回到书本上了,但是眼神却逐渐飘远发散。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林慕月晚间无聊亦是随意捞了本书来看,看见了这么一句后忍不住和身边的云夏说,“圣人之言倒是可举一反三来看,这人若是施政无德,倒是也容易聚集起小人呢。”
云夏正在边上绣一方丝帕,她虽然绣工一流但是早就已经不大动针线了,这还是林慕月觉得新做的那身衣裳缺一方配的丝帕,又嫌弃其他人绣得不好,才又劳动了云夏来重新绣。
“娘娘您可操心点自家的事儿吧,您还不知道为什么张典正这段日子这么喜欢揪着您说王爷的事吧?是咱们夫人从京里送了信来呢,张大人现在是有了依仗了”,云夏也知道自家娘娘讽刺的是谁,她倒是不觉得刻薄几句皇帝是大事,只是惦念着自家事也努力帮张典正敲边鼓呢。
林慕月心道自己这刚给别人暗搓搓地许了不婚可以来自己这里做事的承诺,倒是要面对给儿子的催婚了。
“我这不是正在观察澄俞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么,婚姻大事怎可儿戏”,林慕月说完连忙装作继续看书的样子。
云夏可太了解自家娘娘了,冷哼一声后继续问道,“那您观察出来了什么东西了不曾?”
其实云夏心里觉得林慕月就是找借口罢了,她之所以也帮着汪夫人和张典正劝娘娘,是因为她也担忧王爷一直拖着不结亲,京中最后随意赐婚就不好了,所以看着自家娘娘故弄玄虚心中难免有些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