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栖行沉吟片刻,神色自若地说:“传本王的命令,明日朝堂上,谁也不许动,性子急的几个家伙,全给的告病不上朝。”
祁襄眉心挤做一团,甚是不解:“可是就这么让他们随意往殿下头上泼污水吗?”
陆栖行冷笑了:“不让他们泼污水,怎么看得出来究竟有多少墙头草呢,又怎么看得出还有多少牛鬼蛇神在暗中作祟。放心,没有铁证,他们不敢拿本王怎么样。”
祁襄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试探地询问道:“殿下心里莫非有了怀疑的人选?”
陆栖行瞥了他一眼:“你觉得除了萧家还能有谁?行了,祁襄,不必忧心,带着你的人回去,天还塌不下来!”
祁襄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真是不明白,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自家殿下这些年对皇上真是尽心尽力,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简直是视若亲子了。而且还竭力控制手上的权力,若非他纵容,现在朝堂上哪有萧家说话的份儿。
这萧家脑袋发什么晕,竟木仓头调转,突然跑出来对付殿下。
这一点也是陆栖行疑惑的。他虽厌恶萧太后,但因为念及皇上小小年纪已经没了父亲,不忍再让他失去母亲,因而对萧太后诸多忍让,甚至在三年前曾隐隐向萧太后表过态,在皇上亲政之前,他不会成婚,以让萧家和帝党安心。
三年来,他恪守承诺,别说成婚,连别人送来的美人都一概不收。公事上对朝事恪尽职守,从不逾矩,对萧家子弟,虽无扶持,但也没有明显的打压。
陆栖行可以拍着胸口说,天下再也没有他这么大公无私的摄政王了,萧家应该很满意才对,为何还会与他撕破脸皮?
陆栖行直觉这里面很可能发生了他不知道的事,让萧家人突然改变了主意。
思忖半晌,他猛然勒住缰绳,回头对身侧的章卫道:“立即派人过去盯着萧家,好好查一查,最近这段时间有哪些人进出过萧家,这些人的身份分别是什么,还有太后哪儿也盯着,看谁进宫给她传递过消息。给本王查仔细了,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
章卫颔首:“是。”
突然,他的目光凝住了:“殿下,那好像是傅夫人和她的丫鬟。”
马路上,傅芷璇扶着小岚的肩,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她的身上。
“夫人,你慢点。”小岚看着她一瘸一瘸的脚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恨自己没用,关键时刻发愣,最后还要主子来救她,不然夫人也不会伤了腿。
傅芷璇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勉强挤出一个笑:“我没事的,小岚,你还撑得住吗?好像再拐两个街就有一家药铺,咱们再坚持一下。”
小岚点头如捣蒜:“撑得住,撑得住,夫人,你别说话了,奴婢扶着你,一会儿就到了。”
“上来!”忽然,一匹骏马不知何时跑到了她们旁边。
主仆俩回头,瞧是陆栖行,傅芷璇连忙松开扶着小岚的肩,福身行礼。
陆栖行看着她单脚站立的腿,眉头拧得死紧,都什么时候了,还用她行礼,他缺她这一礼?
他脚步一滑,跳下马,推开小岚,伸手抱着傅芷璇,把她抱到马车上,随后,他也跟着跃上马,把傅芷璇环在前面,一夹马腹,马蹄飞扬,疾驰在宽阔的大街上。
他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等傅芷璇回过神来,她已经坐到了马上。
虽然陆栖行的手很规矩,只是虚虚扶着她的胳膊,两人之间还隔了好几寸距离,傅芷璇还是觉得很不自在。
她抚了抚耳侧的鬓角,没话找话:“有劳殿下了,前面往右拐,那条巷子里面就有一家药铺,殿下把民妇送到那儿就是。”
陆栖行看着她漆黑的发顶,鼻翼间传来一阵清淡的女儿香,淡淡的,清雅宜人,就像她给人的感觉。初看平平无奇,但每次都能给他找点事做,偏偏他还没法责怪她。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懊恼情绪顿时去了一半儿。
把傅芷璇抱上马之后,他就后悔了,这举动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他今晚应该是被萧家一声不吭就破坏了双方默认的契约冲晕了头,所以才会做出这等不理智的行为。
但现在看到傅芷璇僵硬地挺直背脊,一副恨不得马上跟他撇清关系的模样,他心里又莫名地有些不舒服。
“黑漆漆的,那大夫早睡下了,再说,会把药铺开在这么偏僻地方的人,想必医术也不怎么样!”
傅芷璇勾起唇无声地苦笑了一下,看来这位摄政王殿下今儿的心情不怎么好,不然也不会迁怒于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夫。
她得谨言慎行,千万别惹怒了他才是。
于是,傅芷璇闭上了嘴,低垂着头,静默不语。
一时之间,空气中只有马蹄疾驰的声音。
穿过洛河两岸的大街,路上晚归的行人渐渐少了起来,灯火也时明时灭,光线逐渐暗了下去。
暗淡的夜色中,眼前这人的轮廓也变得有些模糊了。
陆栖行骤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对着她的头顶发了一会儿呆,心情顿时变得不好了,为了打破这种静谧的尴尬,他主动道:“怎么不说话了?”
傅芷璇听了嘴角一抽,他这是让她自己找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