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不打是不可能的,但现在,等于是在执行额外的任务了,建虏援兵已到,明廷却抛下他们撤了,要说这些士兵还有多少战斗意志,那可就要打个问号了,只不过是因为张同敞在这里硬撑着,所以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马林话音刚落,站在张同敞面前的一个千总深吸了一口气,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抱拳道:“大人!对不住了!”一撩披风,转身便下了城,一人带头,必然有人效仿。剩下两个千总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也抱拳道:“大人!末将也对不住了。”同样转身走下了城头。
一传十十传百,本来没有动作的官兵看见上官都带头了,当啷当啷,兵器能在地上的声音不断发出,瞬间就有数百人扔下兵器转身下城。
张同敞望着这些官兵,长叹一声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全完了!”
他回头看了看剩下的一个千总道:“怎么,何将军,你不走吗?”那姓何的将军原本就是古漏关守将,这里算是他的地盘,他苦笑一声道:“大人,我何某人本来就是古漏关的军将,防守古漏关乃是末将本分,不仅仅是我自己,下面这一千兵也是如此,其他人能走,我们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张同敞点点头,“也好,我张同敞乃是太岳公后人,无论如何,我不能丢了太岳公的脸。我愿意跟古漏关共存亡。”
古漏关后门,马林带着上千人集结完毕,这些都是愿意跟他出城的士兵,一旦他们出城,剩下在关内的防守兵力就只剩下七八百人,其中还有上百伤员,能战之兵不过五百余人,这点兵力还不够清兵塞牙缝的。
吱呀一声,后门被士兵们打开,马林最后一次回头,对着张同敞的方向单膝下跪重重抱拳,似乎是对张同敞说话,又好像是对士兵们说话,“我马林为了将士们的存亡,问心无愧,回去之后,朝廷是杀是刮,我马林一人承担,弟兄们不能白白死在这里。”
“将军,将军!”士兵们围上来喊道。
马林大手一挥,“你们无需多言,命令是我下达的,有什么责任,我一力承担。”随即马林起身,对士兵们道:“走!”
马林将所有的军马和兵器铠甲全部留下,带着士兵们出了城门,伤兵们互相搀扶着,其他的士兵也是面色凝重。城墙上,留下的数百官兵只是默默看着出城的士兵,他们知道,一旦城门关闭,古漏关就成了死地,留下来的人,就只能跟城池共存亡。但是留下的士兵们没有一声怨言,因为张同敞也和他们站在一起。
明末的文官,虽然有大量的投降派和无耻文人,但不可否认,还是有许多忠贞之士,比如张同敞就是这种文官的代表,再加上平时他为官清廉,在任上的时候对下属也很好,包括这次在古漏关领兵,也能做到体恤士兵,所以士兵们都很敬服他,既然张同敞和何千总都选择留下,那他们这些大头兵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留下拼了吧。
轰隆一声,后门关闭,城内鸦雀无声,一下子少了一大半人,城内显得非常空旷。张同敞走上前拍了拍何千总的肩膀道:“何将军,事已至此,我们尽力吧。”
“得令!”何千总重重抱拳道。
“报!建虏大营有动作了!”张同敞正要下城去布置防务,猛然,城外有人大喊道。
这几天建虏退兵不假,但张同敞也不是傻子,早就安排了几个机灵的士兵作为哨探,偷偷潜出城外,秘密打探清军的动向,如果他们有异动,就立刻通知城内守军。谁能想到事情就这么巧,马林他们前脚刚走,建虏就有动静了。
张同敞心中一惊,立刻命人放下吊篮,将士兵给拉了上来。那士兵一上来便气喘吁吁道:“大人,小人一早便在山头潜伏,观察建虏动向,多铎大营今日调兵遣将,有大队人马出动,方向应该就是我们这里,只是,只是。”
张同敞和何千总走上来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小人观察到好像有不少重炮随行。”那士兵说道。
“乌真超哈!”张同敞失声道。多铎军中有乌真超哈炮兵,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明军将领都知道,这也就是东路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的原因,在这个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如此强大的炮兵对于固定据点的守军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何千总的嘴唇都在打哆嗦,乌真超哈炮兵的大名他当然听说过,据说那是清军集合全国之力打造的精锐炮兵,首领是耿仲明,麾下的炮手都是百战精锐,经验丰富,可以说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比任何一支明军炮兵都要强大。
“他娘的,建虏这是疯了,杀鸡竟然用牛刀。”何千总一拳砸在垛口上骂道。
呜~呜~,摄人心魄的海螺号在古漏关前响起,众人面色一变,张同敞抬起千里镜就向着远处眺望,随即失声道:“不好,他们来了!”
“乌真超哈炮营的勇士们!我耿仲明带着你们南征北战多年,你们当中有汉人、也有蒙人,也有满人,但是你们现在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乌真超哈,乌真超哈是什么意思,重兵!这代表了大清对诸位的信任,我耿仲明在这里说一句,不管是巴牙喇也好,葛布什贤超哈也好,在我们面前,能称得上是重兵吗?”耿仲明跳上一门火炮,对着全军发表战前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