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将临,寿安堂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实则侯府的主子就那么几位,来来回回忙碌着的皆是下人。
柳沐倾到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坐在主位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来得有些迟了。
果不其然,林舟面色不悦地道:“你祖母今日刚刚回府,你理应陪伴在侧,怎地一个人回了悦兰苑?还来得如此之晚?”
柳沐倾暗自思衬,分明是那下人去喊得晚了,才叫她来迟了,可眼下反倒显得是她故意怠慢了老夫人。
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父亲教训的是,儿媳实在不该为了完成给祖母准备的礼物,才忘了时辰。”
“礼物?”林舟眉头一松,问道,“你给你祖母准备了什么礼物?”
柳沐倾抿着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儿媳听闻祖母一心礼佛,便手抄了一本经文,想要送给祖母,还望祖母不要嫌弃。”
这经文确实是专程为老夫人准备的,但显然不是柳沐倾亲手抄写的。
倒也不是存心想要偷懒,实在是她的毛笔字……太一言难尽了些。
老夫人眉目慈和地笑着道:“你有这份心,已是十分难得,祖母又怎会嫌弃?快将那经书拿来我瞧瞧。”
柳沐倾乖乖捧着盒子走过去,将里头的经书俸给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翻了几页,正要合上,却听站在一侧的若萱柔声道:“嫂嫂抄写的这篇经文,萱儿也曾听祖母诵读过,却对其中字句一知半解,不知嫂嫂抄写时,可曾也心生困惑?”
这是想拿经文的内容为难自己?
柳沐倾心下冷笑,面上则是笑意盈盈地道:“若萱妹妹若想论经文,不若改日去悦兰苑寻我,今日这宴席乃是父亲为祖母接风洗尘而设,若是你我在此论起经文来,岂不是有些喧宾夺主了?”
若萱心中暗骂柳沐倾狡猾,面上却是立刻露出歉意之色:“都是若萱一时心急,才失了分寸,还望祖母和父亲莫怪。”
“这有什么好怪的?”老夫人依旧是那副慈祥宽厚的模样,“你二人往后同住一个屋檐下,多的是时间谈经论道,不必急在这一时。”
一个小插曲之后,众人很快落座,老夫人坐在主位,左下首是林舟,右侧则是若萱。
柳沐倾和林霄渝坐在一处,两人身后则是楚韵儿和秋姨娘。
楚韵儿许久未出现,今日倒也来凑凑热闹:“少夫人,分明你才是世子夫人,却为何老夫人竟不让你在旁伺候,反倒将一个外人带在身边?”
柳沐倾勾着嘴角,回头淡淡扫了楚韵儿一眼,这人是不是太久没挨骂,身子骨又痒了。
“原本我还没多想,可听楚姨娘此言,莫不是老夫人是想将若萱姑娘指给世子做妾?如此,楚姨娘可就又要多一个好姐妹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楚韵儿脸色瞬间煞白,她本是想拿老夫人带回来的人压一压柳沐倾的风头,却没料到最后竟是把自己给气着了。
且她越想越觉得柳沐倾所言有理,那若萱姑娘不过十七八岁,这府上除了世子,还有谁能与之相配?
楚韵儿越想越觉得焦心,一时间连用膳的心思都没了。
那边若萱一面伺候着老夫人,一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柳沐倾这般的情况,见楚韵儿迟迟没动筷,不禁担忧地道:“这位便是楚姨娘吧?我见姨娘始终不曾动筷,可是身子不适?”
若是之前,楚韵儿或许还会为对方的关心而心生感动,可此时她却是瞬间警惕起来:“无妨,不过是害喜害得厉害,才没什么胃口,若萱姑娘不必挂心。”
说罢,楚韵儿又抚上小腹,将自己怀有身孕这一点展现得淋漓尽致。
若萱勾唇浅笑,心下暗道世子这小妾当真是个没什么脑子的,难怪不是正妻的对手,只是嘴上并未多说什么。
楚韵儿见状只当对方是怕了自己,不免又有些得意起来,如今她腹中怀着世子的骨肉,说是府上最金贵的也不为过,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么一想,楚韵儿顿时又有了底气,看着满桌的素食故意奚落道:“前些日子韵儿有幸在悦兰苑与少夫人一同用膳,得知少夫人口味向来重些,不知今日这般寡淡的菜色,可入得了少夫人的眼?”
见楚韵儿又蹦跶起来,柳沐倾嗤笑一声道:“楚姨娘既还记得那日之事,便该知晓,这菜色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菜里有没有不该入口的东西。”
楚韵儿听闻,脸色瞬间变了又变,一时之间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过一般。
林霄渝干咳了两声:“今日是给祖母的接风宴,往日那些事都莫要再提了。”
柳沐倾淡淡一笑,林霄渝是懂得如何和稀泥的。
接下来,便是一派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
酒过三巡,林舟已喝得满脸通红,说话也飘忽起来:“母亲,待晚些,儿子还有事要同您商议。”
老夫人瞪他一眼,都喝成这幅德行了,还商议什么?
“改日吧。”
林舟摆摆手:“此事耽搁不得,是关于洛……”
老夫人闻言眸光一闪,都没等他将话说完,便喊来旁边候着的小厮:“侯爷醉了,扶侯爷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