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暖,惠风和畅。
在谢容锦看文书看得疲乏不已的时候,接到了尚书府递来的拜帖。
一展开,一股清甜干爽的梨花香便扑面而来,不用看里面的内容,谢容锦都知道是谁送来的。
连日来的烦闷不知不觉间被这股浅香带着吹散了不少,他忍不住唇角漾起一抹浅笑,开始认真阅读拜帖的内容。
待他看完内容的时候,心底不由微动,这地方,是他当年第一次遇见杨玉安的地方。
他小时候身子弱些,拳脚功夫也学得晚些,面对同龄的男孩子,总是挨欺负的那个。
偏生又是个猫厌狗憎的年纪,没有大人在场的时候,总是没两句话,就容易动起来手来。
他好几次被人欺负了,就只能自己一个人躲着委屈,生怕回去告状了,丢了侯府的脸面。
杨玉安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修长白净的指尖,一双杏眼满是关怀,对于身上打的脏兮兮的他,分毫不嫌弃,温柔地给他递着帕子。
梨花晃晃悠悠,连风都带着甜味,她就这么笑啊笑,一下就笑到了谢容锦心里。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人长大了就必须要变,杨玉安之后再见他的时候,便很少笑得那么阳光明媚了。
她的笑容总是浅浅的,说话也都柔声细语的,时不时就会委屈巴巴的掉眼泪。
这让谢容锦有些迷茫,当年那个笑容灿若朝阳的姑娘,怎么就不见了呢?
所以,他总是毫无底线地护着她,只是希望,她能如初见一般,再那么温暖明媚的笑一次。
一想到这个,谢容锦就有些烦躁,手中的纸笺被他捏的有些皱了,他赶忙松手,任由它落在桌案上。
他思索半晌,提笔写下了回应。
玉棠数着桂嬷嬷送来的银两,以及自己这些年攒下的家当,开心地忍不住低低笑了两声。
哪怕是在帝都,这些东西,也都够在城里买个还不错的铺面了,离了帝都,她还能再买个二进的小院子。
玉棠将东西装好,紧紧抱着躺在床上,看着床帐发呆。
谢容锦熏香的气味若有似无的传入她的鼻尖,玉棠侧头看向并排在一起的两个枕头,不知为何眼眶有些酸。
若是没有杨玉安,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谢容锦对她其实都算得上宠爱。
可是,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做不到捂住眼睛,自我催眠,当个被人宠爱的物件儿就足够了。
夜夜肌肤相亲,她做不到对谢容锦没有丝毫情感,可是,比起这些丝丝缕缕的感觉,她更想要当个自由的人。
她看了看日头,翻出些碎银子,去寻了府里的采办,让他带自己出去一趟。
杨玉安这些日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她心里有些不安生,打算再做些准备。
“阿锦!阿……锦……阿锦!”
谢容锦被耳边陡然增大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抖了一下身子,愣愣地看向了杨玉安的位置。
“玉儿,你突然这么大声干什么?”
杨玉安眉头轻轻拧起,抬起手里的团扇对着谢容锦的额头轻轻一点。
“你还好意思问我!距离你下上一步棋,已经过去快半刻钟了。”
谢容锦敷衍地“嗯嗯”了两声,这才低头看了眼棋盘,上面黑白对垒,厮杀得激烈,局势正是落一子可翻盘的关键时候。
可是,不知为何,他就是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杨玉安看着谢容锦越皱越紧的眉头,赶忙端来一杯饮子递过去。
“阿锦,是不是热着了,喝口饮子歇一歇吧。”
谢容锦看了看依旧笑意盈盈的杨玉安,心里不安的感觉开始继续扩大。
今日是他早就同杨玉安约好出来的,可是一想到他要单独跟杨玉安出来,他不知为何就心有愧疚,昨晚特地去找了玉棠一次。
可是却被鹦歌给拦了下来。
他只知道,玉棠身子现下算是大好了,大夫给换了新方子,也许是在恢复元气,玉棠这些日子觉多,睡得也早。
他不愿打扰,只是推门进去,看了看已经熟睡的人儿,见她睡容恬淡柔和,便退了出去。
略略一盘算,他似乎已经有五天,没怎么和玉棠在一起了。
谢容锦将手中的棋子放在一边,起身站了起来。
“玉儿,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得先回府一趟。”
杨玉安望着谢容锦,神色看起来很是受伤。
“阿锦,我还做了你喜欢的糕饼和果子,你都不尝尝吗?”
谢容锦看着握着瓷盘手指发白的杨玉安,那股怜惜之情控制不住地翻涌着,他勉强夹起了一个糕饼,放在口中品尝了一下。
香甜软糯,是好吃的,只是,比起玉棠的做的,显得腻味了一些。
想到此处,谢容锦将糕饼放下,在杨玉安希冀的眼神里,再次说道:“玉儿,我是真的有事。下次再补偿你可好?”
杨玉安银牙紧咬,上一次,就因为玉棠的事,谢容锦差点丢下她一个人。
这一次,又要为了那个女人,丢下自己吗?
杨玉安眼眶泛红,拽着谢容锦的衣袖,轻轻摇着,“不好。阿锦,你忘记这里是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