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氏言语温柔,杨玉安却被这几句话打得六神无主。
她赶忙低头说道:“儿媳谢过母亲关心,这就回去好生规整账目。”
詹氏略略一颔首,便扶着云若的手走远了。
芊容这才行至杨玉安身边,轻声问道:“夫人,可是还要去寻世子?”
杨玉安眼眸微闭,将刚刚的惊骇咽了下去。
侯府中馈一直把持在老太太手中,詹氏从无过问。
谢容锦的禄银,以及名下的田庄店铺,自他们二人成婚起,谢容锦便都交托给她了,素日里也不曾过问什么。
怕是谢容锦本人都不知道,这些日子,她动了什么,又拿了什么,这詹氏又是从何得知的?
“夫人?”,芊容见杨玉安面色煞白,心中不由焦虑。
“先回房,我有事问你。”,杨玉安扶着芊容的手,慢慢稳定了心神。
她回屋后,将嫁入谢府后的每一笔账册都拿出来细细看过,除了有几处采购价格有虚高的问题,并无其他错漏。
“芊容,当时我让你去放印子钱这事,可处理干净了?”
杨玉安手指点着账本,望向芊容的神色带着冷意。
“全部都是按夫人指示做的,绝无错漏之处!”
芊容额头冷汗涔涔,立刻跪下回话,“瑶华斋和芳香堂的账目也是走得另外的途径,绝不会有人发现。”
“你先起来。”,芊容依言起身,有些颤颤地站在了杨玉安身旁。
“芳香堂这些日子,得找个由头脱手了,至于瑶华斋,待我再想想。”
芊容不敢多言,只是低声应“是”。
“夫人,府医求见。”,芊音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杨玉安侧头看了眼芊容,芊容便将桌上的账目收起,朝着里间走去。
“进来吧。”,杨玉安侧靠在美人榻上,声音恹恹的。
待府医将杨玉安的手重新包扎后,天色已经擦黑了。
屋内燃起了火烛,桌前饭菜琳琅,杨玉安却连动筷子的心思都没有。
远在梁城的谢容锦此刻正从容念手底下抢了最后一颗肉丸子。
这把以往喜欢装夫子学老成的容念气的小脸绯红!
他小嘴一撅,抱着桌上仅剩的米糕跳下了凳子。
“娘亲,你快吃!你再不吃,一会儿要被某些饕餮吃光了!”
他拿手护着盘子,眼神十分警惕地望着谢容锦。
玉棠还在画她这些日子新想出来的糕点花样,一时间腾不出来手。
“念儿喂阿娘吃好不好?”,玉棠眼神粘在纸上,语气是哄孩子的温柔。
容念自是乐得喂自家娘亲吃东西,软乎乎的小手伸得长长的。
“啊~”,软萌软萌的奶音,听得玉棠心也跟着软软的。
她张口将米糕咽下,很自然地夸赞道:“念儿喂得东西最好吃了。”
“念儿刚刚还说了饕餮,可知道它的典故?讲给娘亲听下可好?”
小夫子容念当场上线,小脑袋骄傲地一昂,“念儿当然知道,现在就讲给娘亲听。”
玉棠便一边画着花样,写着注解,一边引导着容念通过一个典故去学习下一个典故。
都是些最平常不过的无聊小事,谢容锦却看得津津有味。
温暖,宁静,带着家的饭菜香气,美好得仿佛一场幻梦。
而他,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相见中,看到了许多面的玉棠。
他怜惜她在侯府时的柔弱可人,也喜欢她做事管理时的雷厉风行。
就连谢容锦都觉得奇怪,他于玉棠的心动起于她的顺从柔和,见她精明盘算时,却也不觉讨厌,甚至觉得生动。
他怕是真的脑子不对了……
“世子爷,京城那边来消息了。”,薛七在谢容锦耳边轻声禀告。
谢容锦将手中纸张展开,只有寥寥几字,“私火案有进展,速归。”
他将手中纸条放在眼前的烛火里点燃,直到全部烧为飞灰才起身。
他想说告辞,却实在不忍打扰眼前温馨的场面,只是对薛七使了个眼色,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待谢容锦的马匹从院门远离,玉棠才放下毛笔,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谢容锦这几月,基本上十来天就会来梁城一次。
基本上都是当日来,当日归,也未再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好像真的就是来梁城随意看看,没有任何目的。
这样的谢容锦实在是让玉棠陌生,却又觉得如此也很好。
杨玉安再见到谢容锦时,她手上的伤都快好的差不多了。
她依旧噙着得体的笑容,对谢容锦嘘寒问暖,只是不再刻意亲近了,就连解披风这样的事,她都不会去做了。
她这些时日为了做平各处的账面,已经有些分身乏术了。
“小厨房做了凉粉,阿锦上职实在辛苦,我去端些过来。”,杨玉安笑着往外走。
谢容锦却突然出声了,“玉安,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芊容和芊音有些紧张地对视一眼,都不敢言语。
“阿锦原还是关心我的啊……”,杨玉安站在门厅处,慢悠悠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