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医院”其实不是什么适合疗养的地方。
环境很干净——理所当然,毕竟这是南丁格尔主持管理的地方。但一切仅止于“很干净”而已。
难以完全消散的血的味道,伴随着人类痛哼和哭泣的声音。
通风良好的空气并不沉闷,但依然给人一种呼吸不畅的错觉。
——因为伤势严重到全身包裹绷带的士兵比比皆是,有些人的伤口甚至仍在渗血。
战争以另一种方式向藤丸立香展示了它的恐怖之处。而强化了这一点的,则是南丁格尔拉开分隔病床的帘子的动作。
“我把人带来了。”南丁格尔向床上的伤员打招呼——
——是一个,失去了一只手臂和一条腿,全身被包裹得连头发也看不到的士兵。
藤丸立香如同被雷击中地僵住了。通讯器里传来控制室中工作人员小声惊呼的声音。他感到有谁按了按他的肩膀。
是赫克托耳。
“有时候不截肢就没命了,你们冷静一下。”他小声劝说,“内心动摇会给别人造成伤害。”
藤丸立香回过头去,才发现玛修和他一样,面色有些发白。】
#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赫克托耳啊。
#罗曼医生预料之外的冷静?不过好像也不算太预料之外,学医的对这样的场面接受度还是会高一些。
#这个,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就是藤丸君刚灵子转移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在战场上救了他一命的那个士兵?
#应该是这样。糟糕,藤丸君会产生心理阴影和负罪感吧。
#这个人原来是农场主的儿子……那应该算是有点地位了,怎么也被征兵了?
#毕竟都要世界末日了,管你农场主不农场主的,适龄的肯定会被征兵。
#不过那个时代,美洲也有亚裔?
#不管是真的卖过去的劳工还是有亚洲血统的人,即使不多,但应该会有一点。
#因为长得像就去救人,总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太单纯了。
#因为在那个环境下,实在来不及细想吧。根本没那个功夫思考利弊。
【聊天没能聊上多久。
“为什么,我的手和腿都没有了?”
这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青年茫然地说。
他躺在病床上挥着残肢。即使想安慰他也很难吧,因为在这副惨相面前,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就算我有一条命在,可就这副身体,我要怎么继承父亲的农场呢?”
他的语气并不激烈——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支持他进行太激烈的行动。但他绝望的声音仍然在藤丸立香的耳边回荡不休,“我是不是不该救你啊?要是当初没有救你,我……”
“你怎么、”
玛修的话被赫克托耳挡回去了。
她的声音很茫然,看向赫克托耳的目光也是。她是不会为自己的决定后悔的孩子,所以对她来说,大概很难理解吧——
“我本来、没想说这些话的……”
失去了一条手臂的青年,连捂着脸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对不起,对不起……”】
#藤丸君……还好吗?
#为什么会流血呢?又为什么会这么肮脏、这么痛苦呢?所谓的战争是这样的吗?战斗明明可以很优雅的,战斗也明明可以很可爱……
#这话说的。唉,世界果然是各种各样的呢。
#说起来之前一直有人说这些事情太过沉重,想多看一些《星穹铁道》那样的太空喜剧故事来着。
#是的,是我……抱歉,实在很难接受这样的故事……
#不过藤丸君意志坚定,会坚持拯救别人——用罗曼医生的话来说,就是会“绕远路”的类型,他的故事即使悲壮,但不是痛苦的故事,不是吗?
#是,是的……抱歉……
【想要在离开前向救命恩人道别的藤丸立香,在医院的窗口前站住了。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许无论说什么都是在伤口上撒盐吧?
他在窗前坐下来,纠结着组织语言,却恰巧听到了那名士兵和夜间巡查的南丁格尔女士之间的谈话。
晚上睡不着的,不止藤丸立香一个人。
“我一直在想,今天我对那个少年说了很残酷的话,”那名士兵的声音仍然很衰弱,“我居然变成了这样的坏人……”
“我不这么觉得。”
南丁格尔将手上的提灯放在士兵的床头柜上。
“你失去了手脚,心神极度不安时会说出那种话,是无可厚非的。”
她的声音非常平静,显得极有说服力。
“事情变成这样,你没有任何罪过,要说罪责在谁,那就是战争——”
她坐下来,直视着士兵的眼睛。
“是「战争」害得你说出这种话。”她毫不犹豫地说着,手掌安抚地搭在士兵的胳膊上,身体前倾,眉眼在提灯温暖的灯光下异常柔和。
“你是个温柔的人,奋不顾身地拯救他人,明明是值得褒奖的行为。这样的勇气之举,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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