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快走,成王的人已经杀到宫门口了。”
皇宫此时乱作一团,内侍、宫婢四处逃窜。
谢宁莞逆着人流,不要命地往御书房的方向跑,耳边是贴身婢女容欢的哀求。
“公主,奴婢求你,快从地下宫道离开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谢宁莞就像是听不见一般,只一味地往前奔跑。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找父皇。
就算要走,她也要带父皇一起离开。
谢宁莞头一次觉得皇宫如此之大,从华安殿跑到御书房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仓皇逃亡的宫婢将她又一次撞倒在地,追在身后容欢小跑着赶来。
坐在地上的谢宁莞发髻散乱,衣衫不整,灵动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谢宁莞是何等尊贵的大辽公主呀,何时出现过此等狼狈的模样。
她的母族是辽国的世家大族高氏,自小又养在沈皇后的膝下,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备受皇帝的宠爱,就连沈皇后嫡出的成王都比不上她的恩宠。
皇帝为了替她选驸马,几乎把大辽所有的世家子弟都召进宫来一一相看,最后在一年前,敲定了定国公的嫡孙,赵靖瑄,赵小世子作为她的驸马。
而今日,正是谢宁莞下嫁给赵靖瑄的大喜之日。
“容欢,你听,一群乱臣贼子居然打着匡扶朝纲的旗号。可笑!真是可笑至极!”
“公主,大局已定,我们还是快些逃吧!他们的目标是陛下,您有小世子,他们不敢对您下杀手的。”容欢搀起谢宁莞,着急地劝道。
隔着一墙之外的宫道上,是羽林军与成王逆贼厮杀的声音。
刀光剑影,兵器刺入血肉的闷哼声在容欢的耳中放大。
她惊慌失措,眼睛都不敢乱瞟一下,光是听声音就已经把她吓得小脸惨白。
容欢始终记得高贵妃临死前要她护好永泰公主的话,当即使出全身的力气拖着谢宁莞朝御花园的地下宫道跑去。
可谢宁莞还是挣脱了容欢的桎梏,一溜烟跑进了御书房。跨过门槛时,脚步踉跄,她被拖地的喜服绊倒,磕破了头。
她忍着痛想要站起来,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只宽厚的大手,这双手她再熟悉不过。就是这双手,曾经无数次将她抱在怀里。
“傻孩子,疼不疼。”皇帝眼中的疼惜溢满眼眶,手颤抖着撩开谢宁莞额前的碎发,轻柔地拂过那道红肿的伤口。
谢宁莞听到皇帝嘶哑的声音,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扑倒他的怀里,呜咽地哭了起来。
皇帝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因为过了今日,他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这样安慰他那如珠似玉的掌上明珠了。
外面的嘶叫声此起彼伏,一下一下敲击着皇帝的心间。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抱下去了,他喊来在殿门口候了许久的太监和容欢。
“福生,容欢,快把公主带走!”
“朕安排了百余名精锐在密道内接应你们,这条密道直通承天门,赵靖瑄的迎亲队伍就停在承天门外。”
“你们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谢宁莞一听皇帝要将自己送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发髻上的金冠玉钗叮当作响。
“不,父皇,不要丢下我,我们一起走好不好。”谢宁莞泪眼婆娑,死死地抓住皇帝的龙袍。
皇帝也很舍不得这个疼了十九年的孩儿,可是他别无选择,成王的丧心病狂他是见识过的,他决不能让永泰落到那个不孝子的手上。
他拉着谢宁莞到密道门口,狠心地推了她一把,“永泰,朕答应过你的母妃,要护你一世安康,父皇已经愧对你的母妃了,不能再连你也保不住。”
谢宁莞攥紧皇帝的手指,不肯放手,任凭皇帝怎么掰都掰不开。皇帝转头朝一左一右护着谢宁莞的二人喊道:“还不快把公主拉走!”
“可陛下……”福生看着面前这个一夜之间白了头的主子,面露难色。
皇帝怒喝他,“朕的话如今不管用了吗!从现在起,你记着,公主就是你唯一的主子。”
福生带着容欢扯开谢宁莞,忍痛摁上密道的开关,石门正一点点关上。
石门外,面露痛色的皇帝突然僵住了身体,他低下头,只见自己的胸膛被一把利剑贯穿。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他在倒地前,脸上还是带着笑的。
他心想,真好!还能为永泰争取些逃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