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地盯着我,似乎在等待我“幡然醒悟”。
然而令他失望了,我并没有丝毫内疚。
我轻轻地扶起倾倒的茶杯,淡淡地说道:
“今日我写在天师府广场上的那些罪状,您老都看了吗?”
玄衍一愣:“老夫在与你说的是龙虎山根基,你不要岔开话题。”
“晚辈没有岔开话题,”我的语气渐渐变冷,“龙虎山的立派之本,不是所谓的家传天师。一个天师之位,怎么可能让成千上万的弟子聚集在这里,一起将正一道传承数千年?”
我握着茶杯,直接站了起来,冷冷地喝道:
“正一道的‘道",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意思是即不把万物据为己有,不夸耀自己的功劳,不主宰和支配万物,而是听任万物自然而然发展。可你们这一代人,却将龙虎山视作财产,把天师之位视为权利的象征,这与正一道完全背道而驰!
您老说守护天师之位就是守护龙虎山,可您想过没有,什么样的天师才值得我们去守护?是一个残暴、自私的天师?今日我在天师府广场上写的那些一条条罪状,都是因为天师的纵容才造成的!
这样的天师不值得我们守护,这样的龙虎山断了传承也罢!”
玄衍怒而拍桌:“龙虎山的传承不能断!”
“龙虎山的传承当然不能断,但我们要传承的是龙虎山的上善若水、衣养万物、无为而治和道法自然,不是传承张远流的一言堂,更不是传承他的残暴和自私!
是您没明白,龙虎山没了天师,依旧是龙虎山,但天师没了龙虎山,他什么也不是!”
玄衍瞪大了双眼,震惊又茫然地看着我。
龙虎山没了天师,依旧是龙虎山;
但天师没了龙虎山,他什么也不是。
这句话如雷贯耳,玄衍的心结瞬间打开了。
我语气稍稍缓和,低声说道:“守护龙虎山是我们龙虎山弟子代代相传的使命,可如今这样的龙虎山,需要改变。张远流现在就是龙虎山的一颗毒瘤,只有我们狠下心切掉这颗毒瘤,龙虎山才能恢复往日荣光。
到那时候,我们还会担心别的门派抢走天师之位吗?”
八分钟。
玄衍无力地靠着椅背,失神地说道:
“天师为了维持龙虎山的稳定,不惜娶了四位妻子,让自己的女儿与三堂九司的各种要员联姻,以求他们能支持自己。当年我犯下弥天大错,也是天师不计前嫌,高抬贵手放了我一马,甚至让老夫成为科仪堂的堂主。从此以后老夫便为天师鞍前马后,尽力为他扫除一切障碍。
有时老夫接到天师命令,甚至要与山下妖人合作,借妖人之手,除掉龙虎山的不稳定因素。我也曾怀疑过对同门下杀手,是否是错的。但一想到如果不这么做,天师之位便会被那些觊觎之人夺走,便不顾一切……”
我轻叹一声:“您现在应该明白,天师所做的一切,并非是为了龙虎山,而是为了他自己。”
“老夫……明白了……”
玄衍坐在椅子上,独自神伤。
他需要一定的时间理清思绪,毕竟他年事已高,蓦然回首,发现自己为之付出一切的信念不过是一个谎言。
被颠覆的三观,需要一定时间重建。
我所说的那些道理很简单,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算玄衍比我多活几十年,也未必能自我醒悟。
直到生死时刻,他的信念才开始动摇。
十分钟。
玄溟在门外催促:“陈安,时间到了,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天师会发现的!”
我站起身道:“言尽于此,晚辈先行一步,还望前辈珍重。”
能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就要交给玄衍自己了。
我转身离去,正要走到门前之时,玄衍突然喊道:
“元庆,谢谢你。老夫活了几十年,竟还没有你一个十八岁的小子活得通透,真是惭愧……你放心吧,明日老夫会想办法澄清一切,绝不会让天师这样的小人继续留在龙虎山!
龙虎山的弟子们,也是时候睁开眼睛,看清楚天师的所作所为了。”
得到玄衍的承诺,我喜出望外。
玄衍可是天紫法衣,是龙虎山上除了天师以外,身份地位最高的一批人了。
他要是愿意站出来指认天师,天师可就百口莫辩了!
我朝着玄衍深深一鞠躬,随后在玄溟的催促下离开屋子。
玄衍看着我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若这小子他日能成为天师,似乎也不错。”
“你在屋子里和玄衍说了什么?”
我刚走出屋子,玄溟就忍不住问。
我笑道:“小孩子的事儿老人家少打听。”
玄溟怒道:“是我放你进去见玄衍的,作为回报,你难道不能对我透露点什么信息吗?”
这玄溟真是被我整怕了,现在满脑子都是自保。
他认定我和玄衍谈话的内容很重要,所以非是要打听出一二,好为接下来的站队做决定。
但我哪能如实相告呢。
我故作神秘,对玄溟勾了勾手指头。
玄溟好奇地凑了过来,没想到我伸手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