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一月份了,且又遇到确实适合腌肉的好天气。
家家户户一年到头就是为了年末吃一口肉,饶是有堆成山的活都得给人杀猪腌肉的时间。
队上干部发了话,叫家家户户这几天就把事儿了了,家里头没有杀猪技术的,赶紧找杀猪匠问问,定个时间。
虽然还没有开决算大会,但今年整个队不仅有现金决算,而且人人保底最低二十块钱。
社员们多少也能算出来个大概,饶是队上劳动力最拉胯的社员,听说今年也和别人一块合分了五六斤的猪肉,更别提多的。
以往分的都不够塞牙缝的,压根就不用担心保存变质的问题,最多吃到初三,那还是省着吃的,
今年队上人人都舍得下嘴吃猪肉,是得替着社员们操心了。
不操心不行。
就搁去年来说吧,临近除夕那一天才有人整上两三斤猪肉,都抢着把分到的猪肉拿一根绳子一头往树上绑,另外一头绑在筐子岸上,然后放到井水里保鲜,到晚上才把肉拿回来。
井就那么大,为了抢位置还闹过几次白脸,甚至那挂树上的绳子还把人绊得摔了跤。
还有一种就是把猪肉切成见方的块,煮七成熟,然后抹上盐挂起来晒,表皮晒干了就挂屋内,吃的时候切一点炒菜做饭,
徐水生特意找过老太太。
人时不时能整出些新菜式来,想问问还有没有别样的保存方法,统一罗列出来叫社员们
徐春娇说行吧,就
叫老牛家先杀一头猪,回头整两盘自家处理过的猪肉叫大家伙看看。
老牛家私底下吹牛皮的时候没少喊着要做第一户杀猪的,但也就是过过嘴瘾。
被通知率先杀猪时看老太太的眼神都泛光。
那口是心非的老母亲呦,对孩子们多实在的爱呦。
秋玲却也是觉得老太太是为了自个和李知青的乔迁宴。
她是秦淑芬的堂妹,家底子不好也不得家里人重视,李知青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靠自己的苦命人倒是运气好,受到了徐老太太的关照。
徐水生瞅着一个感动胜似一个,寻思不对劲吧,这好像是他提出来的方案啊,要感谢是不是也得感谢他。
这想法就一溜烟的过了一遍而已,因为人忽然想到,老太太那么有主见的人,他只提了一嘴就响应了,这是来自亲姑的骄纵啊。
几个都已经做了爸妈的人,愣是自我脑补到眼窝子浅得要哭出来。
老牛家风风火火的杀了一头猪。
称重、烧水、宰杀、褪毛、灌血肠、分割猪肉都是按部就班的来。
刚到分肉就有人来借肉了。
不是什么稀罕事,今儿你家杀猪,我来借一条肋骨回去,改天到我家杀猪,也还你一条肋骨。
没听说过谁赖皮,否则脊梁骨都得给人戳个对穿,往后也别想在本地活得敞亮了。
猪的部分都好说,但是整个猪下水却是要免费给了秋玲和李知青做乔迁宴的。
一百二十斤的猪,一大盆的猪下
水往李知青和秋玲新灶房抬着。
杀猪的当天就是开宴的时候。
老牛家以及知青点齐刷刷都上场帮衬。
徐春娇出了一只鸡,指导女人们做猪肚包鸡。
鸡和猪肚都是刚杀了洗干净就入锅的。
海岛有胡椒树,就连放汤里的胡椒都是孩子们现场椿碎取材,讲究一个新鲜。
猪肚包鸡最先炖上,半个小时就肉香四溢。
处理小肠的时候,秋玲把粉肠私底下藏起来回头给老牛家吃。
猪的小肠分粉肠和苦肠。
粉肠就连接猪胃的那一小节,每头猪也就那么一丁点,吃起来很脆口。
后半段苦肠连接大肠,没点烹饪技术煮起来就嚼不烂,就跟吃橡皮没什么两样。
也好辨认,粉肠里头的粉是白色的,水随便冲一冲就行,吃的就是里头的粉。
苦肠里头的是胆汁,所以挤出来的粉是黄色的,所以得拿盐巴红薯粉洗干净了才能吃,吃起来略带点苦味。
想要吃脆口的还有生肠,就是母猪的输卵管,加葱姜蒜爆炒很香的。
秋玲没空,叫堂姐去送的粉肠。
秦淑芬特意又掐了一把水芹菜。
菜地里唯一用水培的菜就是水芹菜。
逢年过节海岛必吃斋菜煲,里头配料里头就得有水芹菜,所以每个生产队都要种。
这玩意吃不惯的人感觉像在吃鱼腥草,喜欢的又爱得不得了。
水芹菜炒粉肠就要梗,秦淑芬还特意去了梗以后才揣上。
这会还没到分水芹菜的时候,叫别人看见了
不好,她就跟打游击战一样躲着人到的荒屋,结果就撞上了杨桂芹一家子。
粉肠就那么一点点,拿出来婆婆也不好做人,她就一直端着找机会藏到灶房里头。
杨桂芹的小孩来时,老牛家孩子们必然也要在荒屋吃饭。
孩子多了胃口壮,吃饭是真的香。
也不是多好吃的东西,像糙米饭配盐水芋头都能叫这几个孩子一人造下去一碗。
黄水仙跟过来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