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进屋来了,满脸艳羡的叽叽咕咕几句,叨叨老牛家都是能耐人啊,从老到小也都是有本事的。
就拿小学生的字能写得跟油墨印刷似的,刚才连长都夸了。
人琢磨了半天来了一句,“你上边还有两个哥哥呢,得厉害成什么样子啊。”
牛进家眼神有点放空。
其实他谁都没有说,打从站岗放哨第一天开始,他回回都梦想着有一天两个哥哥能来看自己,然后在目光所及的地方被人捅两刀,他一拳头上去打翻凶手,保护了人民记个三等功。
说到站岗,人家就是来拿闹钟的。
这旮沓地站岗都没有手表,会发一个闹钟,每一个班一个小时的岗。
人家来拿闹钟的时候还带来了个通知,明天早上文书得跟着外出出任务,而且文书还兼管器械库,得从他这拿突突突。
牛进家磨牙应下了。
现在局势越来越紧张了,那白眼狼邻居专门干下作的事情,比如说跑到边境一个地儿就死皮赖脸的说这是自个的了。
理由五花八门,最常见的就是霸占本地生产队的地,然后叨叨祖上此前一直在这个耕种,妨碍老百姓生产。
所以最近巡逻任务一来是摸清楚对方兵力集中在哪一块,以免到时候真的打起来手忙脚乱,二来就是到边境各个生产队转悠。
牛进家有经验。
站岗放哨的时候多半都是要悄悄提前拨个五分钟的,他胆子最大的那会拨过十分钟
按着计算,轮到最后一个班站岗放哨完毕是六点。
最后一个班的任务是擦突突突还有生火做饭。
这会各种规章条例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开过最大的一次天窗是才四点就轮到最后一班了。
最后一班动静大,边擦突突突边唱歌都是常事,人还寻思能多睡二十分钟。
隔天人听见动静还真是这么干的。
这年头都是睡大炕,班长睡炕头,班副睡炕尾对着门,有啥事班副先冲出去。
牛进家得亏跟班副关系好呦,一脚丫子被人踹起来了。
他一看外头天色心就凉了半截,知道捅篓子了。
人跑得飞快,真真是人在前边跑,魂在后边追,总算是给赶上去器械库。
出任务的这个班还主动交代了。
今儿他们班没有提前拨闹钟,听说其他班也没有。
大家都已经说好了,往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难道回头上了战场难道还能由着自己胡来定时间吗。
一个年轻的兵摸了摸脑瓜子,“小朋友们操心我们呢,可得有个大人样。”
其他人就起哄,这说话的兵年纪小,也不高,也是个孩子呢。
小年轻还不服气:“只要咱们穿了这一身衣服就是大人了。”
牛进家乐呵呵的说,“我妈说娶了媳妇才是大人呢。”
队伍依旧在山林中穿梭,其他人就轻轻的笑。
毛头小子就羡慕的瞅着牛进家,“你立过三等功呢,而且现在还是文书了,保不齐有一天真能叫你妈还有你媳妇孩子都跟着随军呢。”
其他有对象的想着对象,有媳妇的想媳妇,心里头都有些惆怅。
他们一年到头回不去一次,家里头都是靠女人们操持。
女人跟着他们除了名声好听点什么也落不着,欠家里那口子太多太多了。
牛进家一怔思想没同步,人想了半天蹦出一句:“我妈我妈也能来啊?”
有个老兵信誓旦旦的表示只要是家属应该都可以。
人话锋一转,“你家不就你最小么,你那两儿子也小吧,你妈当然是跟着你。”
牛进家琢磨要这么算,家里最小的应该是小侄女吧。
不过人心里也腾升起一股希望。
他要是刻苦努力,保不齐用不着十年就能叫家属随军了呢。
媳妇孩子自不用说,那是捆绑在裤腰带上的,不跟着他跟谁。
想得再大胆点,亲妈说不定也乐意呢。
亲妈肯定是要跟三个儿子中的一个养老的。
人反省着。
自己这个文书兼机械员目前还不称职。
连队报道,档案,训练计划,射击打靶分发枪械,教育提纲梳理和休假计划填报那都是自个的活呢。
他要吊儿郎当的应付,养不起老的!
而且随军家属房子也有大有小呢,到时候总不能叫一大家子挤一个十平方米的开间吧,自己那两个哥哥头一个就不答应。
他回去以后立刻上图书室学习文化知识去,不能叫两个哥哥觉得亲妈跟自己养老是过苦日子来了!
前方一阵叽里呱啦的争执声。
巡逻队伍互相对了下视线,听语言就知道是白眼狼邻居。
这一片全部都是生产队,正儿八经有农民种地的。
对面有十多个人抢收本地老百姓的粮食,最里头叽里呱啦的比划。
呆得久了谁都能听出一两句,大致还是这地就是他们的,既然要在上头种粮食,那也是他们的。
牛进家觉得不行,往后自个出任务还多着呢,回去也得好好学习白眼狼的话才能更好的写宣传稿,把这些人的野心都糟糕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