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堆里一个小伙计嚷道,
“早就不想干了,谁家像你家似的,工时那么长还不加工钱的啊!白给你家干苦力了!”
另一个胆子大的姑娘也嚷道,
“逢年过节的连袋米都没有,旁的成衣店都是送面送油给工人的,就你家,一毛不拔像个铁公鸡!”
“对对对!就是的!平日里干了大半天的活,出来喝口水都会被管事的骂,难道我们不是人嘛,喝水吃饭还要给我们规定时间,真是鬼都活得比咱们好!”
“你去年的工资,扣到今年才发,我瞧你们徐家倒是过得滋润,又新换了七进七出的大宅子,你们倒是有钱享受,就是没钱给我们发工钱是吧!”
林秀贞眼见声讨声越来越大,气的拔高音量嚷道,
“要造反嘛你们!不想干就给我滚!!”
一时间工人们都将手里的纺锤,手里的头巾往林秀贞的身上砸去!
吓得林秀贞立马缩着脖子拿手护着头。
“早就不想干咯!段老板的金缕阁的工资是这里的三倍!”
“就是!不干了!哪里都比这里强!”
“不干了不干了!林秀贞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打人家小姑娘,就你这种老板,能留住人就见鬼了!”
“走走走!大家都走!别在这种老板手下干活,会短寿的!”
那大娘将那小绣娘扶起来,径直从林秀贞身旁走过,还硬生生的往林秀贞的肩膀上狠狠撞了一下。
林秀贞一个踉跄,刚想开口骂人,就又被人撞倒在地,手还被人踩了几脚。
“啊!!”
疼的她直叫唤。
身旁黑压压一片。
如一阵疾风似的卷走了好多人。
林秀贞有些懵逼,等揉揉眼,再看清眼前时。
偌大的场子,竟然空无一人。
林秀贞又揉揉眼,不敢相信人都走光了,她忙慌张的嚷道,
“人呢,人都去哪了,不开工可没钱发给你们这些贱人!”
王喜的声音在背后弱弱的响起,
“老板娘,人都走光了。”
林秀贞转头对上王喜的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嚷道,
“王喜,快去再招些工人来,去乡下找,乡下的工人便宜还听话。”
王喜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应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林秀贞伸手推了把王喜的手臂,不悦道,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找人啊!”
王喜一直弓着的背,此时直了起来,脸上露出嘲笑,
“要找人啊,你自己去找呗,使唤谁呢你。”
林秀贞一愣,有些没转过弯来,她竟还问,
“王喜,你怎么了?难道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嘛?”
王喜此时脸上流露出一种嫌弃夹杂着恶心的表情,
“我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看来你从来都没有把下人当人过。你可曾还记得,三年前我母亲病危,我跪在你面前求你让我回老家去看看老母亲,见她最后一面,给她送终。你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嘛?”
林秀贞一脸茫然,她当然不记得。
王喜红着眼恶狠狠道,
“你笑着说死了就死了呗,死了还少些累赘,以后就可以安心替我干活了。你还故意安排我去外地取货,就是不让我回家见母亲最后一面。这件事我一辈子都记得,你当时的笑容我永远不会忘记。”
顿了顿,王喜有些哽咽,
“做人怎么会做成你这样呢?心肠如此冷毒,根本不顾旁人的死活,难怪如今生意破败,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将怀里的钥匙往地上一扔,王喜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是锦绣庄的所有钥匙,这破掌柜我可不稀罕当,你另请高明吧。”
说罢扬扬手,就大踏步的往厂房外走去。
步子一顿,王喜回头,笑着道,
“哦,忘记告诉你了,林富贵死了,你靠他的关系拿的宫中的订单也全都没了。徐娇蕊还在狱里,皇上如今的新鲜劲全在皇后身上。林秀贞,如今你已经没有活路了,你所有赚钱的路子都被你自己作死了,手里的欠款还有一大堆,你怕是去窑子里卖八十年都还不上的。而且...”
上下扫视了林秀贞一番,王喜不屑道,
“而且你这种老货,就算去倚红楼打杂,估计别人都会嫌寒碜的哈哈。”
说罢王喜扬长而去。
林秀贞瘫在地上。
都还没回过神来,只是抓起地上那一串钥匙,拿在眼前看。
这一切来的都太快了,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她仰头望着偌大的厂房,前一秒还人声鼎沸,下一秒就人去楼空。
林秀贞缓缓爬起身来,往那堆抄袭金缕阁的成衣前走去。
她表情木然的,随手挑了一件漂亮的,就往自己身上套。
刚穿进一个胳膊。
就听“扑哧”一声。
后背裂开了。
林秀贞这次如梦初醒般,立刻将衣裳拿到眼前看。
她伸手摩挲着那裂开的地方,布料竟然真的粗制滥造,简直脆如薄纸。
她眼里顿时泛起滚滚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