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没有头发未必一定是出家人,站在青裙姑娘身后的自然也不是那天送请帖的大和尚,大和尚如今正站在苦渡大师身后,俯首聆听经义。
没人会对此感到诧异,即便是同为五境的大修行者,彼此亦有高低之分。
能够聆听佛门前首座苦渡大师讲经,这是求不来的机缘。
“咱们来得晚,现在认真听也就只能听个一知半解,而且这场经是苦渡大师专门为佛子有一个人讲的,你要是想听等明天早上佛会开始之前,苦渡大师还会再讲一次大乘佛法。”
顾春秋脚步停住,目光在南院四下打量了一会儿,然后朝着一处回廊下走了过去。
回廊四周或坐或站许多人,李子冀环顾一圈,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比如国公府的李若,洗剑宗的宁海潮。
仇人见面,说不上分外眼红,气氛却也绝对谈不上多好,对视的一眼充满了冷厉。
李子冀视若无睹,淡淡一瞥收回目光,放到了正在讲经的苦渡大师身上,所谓讲经,便是由佛法精深者,口吐莲花,传播奥妙,让听讲之人进入到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从而能够领悟佛法深意,不用担心听不懂佛经的问题。
对于提升修为没什么用处,但对于平心升华有不小的帮助。
许多入魔障走歪路的修行者在听了一场讲经之后都会豁然开朗,原本遍布迷雾的修行路忽然间就出现了一束光亮。
所以能够听一场真正的大乘佛法,并且还是苦渡这种层次的大师亲口讲授,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这也是积沙寺论佛能够在短短几十年就能声势浩大的主要原因。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苦渡大师的模样,和传闻中没太大区别,慈眉善目,身材干瘦,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那张脸上还带着淡淡的老人斑。
苦渡大师已经活了很多年了,即便是按照五境大修行者的寿命去看,也快到了圆寂的年龄。
佛家谈前世,今生,来世,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是真正的终结,此生种下因,来生收下果,所以苦渡大师从来不避讳自己的生死,也从来不会因此感到急迫或不安。
南院墙下生出了许多的金色光点,很小,看过去就如同萤火落在了蒲公英上,被风轻轻一吹便飘满了角落各处。
每一道光点在落到地面之后就会开出一朵莲花,短暂的盛开几个呼吸时间便化作尘埃融入地面。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李子冀是中途才走进南院的,更不懂佛法,融入不进讲经的玄妙,只是感觉心情平静,看待一切事物的目光都变得平和起来。
望着青砖会思考,看着莲花会思考,瞧着花落会思考。
顾春秋站在一旁闭着眼睛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点头表示赞同,弥漫场中盛开的金色莲花像是旋涡的吸引,纷纷朝着他飘了过去。
不到片刻大半个院子的莲花都围绕在了顾春秋的身周。
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神子此刻刚好从外面进来,看见这一幕后目光一闪,旋即在院中静静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积沙寺的僧人也纷纷忍不住把目光投了过来,实在是动静太大,想不引人注意都很困难,李子冀抬手轻轻拍了拍顾春秋的肩膀,轻咳一声。
顾春秋睁开眼睛看了过来,然后微微一怔,又瞧了瞧佛子身旁剩下的小半数莲花,尴尬一笑,挠了挠头,控制着自己不再听经。
那些飘来的莲花失去了目标,重新回到了南院各处以及佛子身周。
积沙寺的僧人,包括洗剑宗,浮萍山,梨园等各大修行势力都是目光复杂,似乎无论什么地方,只要顾春秋出现,就一定会是最出彩的那个。
幸好他的天赋太好。
有人心中忽然生出了这个荒唐的念头,正因为顾春秋的天赋太好,短短数年就跨入四境,所以很多盛事都没办法参与,要不然这些盛事还真就没有举办的必要了。
李子冀看着佛子,神子他已经见过了,佛子还是第一次。
很年轻的僧人,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对于外界的一切并不在意,哪怕是刚刚被顾春秋抢了风头脸上也没有半点不自在。
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面色古井无波,明明是个年轻和尚,却好似早已经看破红尘沧桑。
他的头顶悬浮着一朵巴掌大小的金色莲花,正在不停地缓慢旋转着,散发着淡淡的佛光,让其看起来就像是一尊披上光辉的佛像。
李子冀知道,这是佛修第三境之后才会修出的果象,也就是说这位佛子目前是罗汉境的修道者。
若是崔文若蓄势不被断去,想必今明两年之内也会踏足第三境。
苦渡大师的声音一直不停,明明还有一段距离,听起来却仿佛就在耳畔,似远似近,如同佛海里的一叶扁舟,似上似下,似浮似沉。
“咚!”
寺庙钟声悠扬响起,响彻在整座彩云山上,苦渡大师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光点化作金莲,金莲沉入地面变成尘埃。
此刻讲经结束,先前所有消失隐没的金莲又从尘埃中开出花来,一朵朵像雨后春笋,朝着天空扶摇而上。
苦渡大师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身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