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苏放下了手。
掌中盛开的蔷薇也随之消失,前院响起了一连串的惊呼声,声音之大远在后院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虞秦眼中带着一抹疲惫,手里依旧握着操控阵法的钥匙,他看着虞苏:“非要如此不可吗?”
布满四周的银灰色纹路若隐若现,即便是修行了北辰天枢,他依然也没办法阻拦对方。
“你始终都没有认清楚一件事,或者说是你始终都不愿意认清楚。”虞苏轻声道:“并非是我非要如此,而是他非要如此。”
虞秦没有说话。
只是脸上的疲倦更浓了些。
前院的声音越来越响,甚至还能听见齐王的怒喝。
虞苏知道自己该出去了,于是他站起身子,朝着门外走了出去,屋子里的阵法仍旧在运转,寻常五境修士根本不可能走得出去,甚至都没办法碰触阵法边缘。
就像之前被扔出去的那个杯子一样,只会被更强大的力量弹回来。
但虞苏的脸上却依然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走到门前,伸手推开。
然后门就真的开了,被缩小到房间的阵法瞬间被强行恢复原貌,重新笼罩着齐王府,虞苏走出门,脚步微顿,回头说道:“如果哪一天你真的做出改变,我会废掉你体内的北辰天枢,治好你的病。”
虞秦看着虞苏离开的背影,恍惚间像是看见了一尊神明。
巨大的疲倦感再度袭来,他松开了手中的钥匙,躺在床上陷入了沉睡。
门被关上。
轻轻无响。
怜月已经回到了李子冀身旁,参加青梅宴的近百人全都震撼的站了起来,惊骇之声连成一片,唐连书并没有死。
只是受了极其严重的伤,他站在门口,脸色惨白的望着四周。
身为一名五境的大修行者,他受的伤再严重也有能力困住怜月让其无法行动,可他不敢,因为他内心深处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若是自己非要继续拉着怜月公主离开,那么下一刻那片花瓣就会落在他的脑袋上。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怜月公主挣脱离开,不敢有一丁点阻拦的动作。
是谁出的手?
绝不是俞眉或者息红衣,这两位的性格就注定了他们不会藏在暗中,虞苏被困在后院,难道是梁安安?
听说三千院的四师姐最喜欢这种花花草草的东西。
但梁安安的实力什么时候强到了这种程度,连面都不露,只凭一片花瓣就能险些要了他的命?
礼部侍郎满脸兴奋,第一个叫出声的就是他,看见唐连书被重伤,一个没忍住就叫了出来,幸好其他人也马上跟着叫了,让他不至于显得太过突兀。
太府少卿咽了口唾沫,心里疯狂的呐喊着。
谁能想到,因为一个关系不大,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关系庆苍国公主,竟然能让三千院如此大动干戈,这出手之人到底是谁?
齐王脸色已经阴沉的几乎快要滴出水来,他盯着顾春秋,声音冰冷:“什么时候,三千院的弟子也学会了藏头露尾这一套?在本王的王府里面,难道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顾春秋说道:“看来有些人不仅愚蠢,而且耳朵也不怎么好用。”
李子冀点了点头:“如果耳朵没有出问题的话,那就应该记得,我们早就提醒过决不能走出那扇门,如今出了事却反咬一口,我想不通。”
顾春秋看着齐王,淡淡道:“三千院行事从来都不需要藏头露尾,难道王爷先前没见过我六师兄吗?”
谁都见过六师兄。
甚至还听六师兄说了几句话,但他不是在后院吗?
齐王眉头紧锁,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忽然响起,这脚步声很轻,但却很清晰的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所有人都是同一时间的抬头朝着门外看了过去。
唐连书站在门口,胸襟染血。
虞苏走在青石铺成的小路上缓步走来,黑袍拖着地面,长发披散如墨。
是他!
真的是他!
齐王瞳孔缩成一点,他怎么可能走得出那间屋子?
难不成王府大阵加上虞秦都没办法拦住他?
“咕嘟!”
不知道是谁咽了口唾沫,看着缓步走来的虞苏忽然想起了一百五十年前在皇宫里的那一幕,当年的虞苏也是这么一步一步的走进了皇宫。
然后当着圣皇以及所有人的面前废掉了双眼。
一股子无法形容的敬畏从骨子里冒了出来。
唐连书的身体忽然间有些颤抖,他看着走过来的六师兄,只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冰天雪地处,似乎就连灵魂都要被冻结。
虞苏走进了堂内。
与唐连书擦肩而过之时看了他一眼。
唐连书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接连砸穿了王府九道院墙方才堪堪停下,气若游丝。
“既然做事,那就堂堂正正做,这样的不入流手段若是还有下次,我要你的命。”
虞苏的声音轻飘飘落进了唐连书的耳中,却让他丝毫生不出怨恨,反而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内心的恐惧像是弥漫天空的乌云,不留一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