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湿墙壁,透过缝隙渗进墙里,巷角处的青砖老旧残破,露出。
南林巷是不折不扣的老巷子,尤其是近几十年三千院遣散闭门之后更是人迹罕至,许多原本精致的地方现如今都被时光留下了痕迹。
有人觉得这是遗憾,也有人觉得这是古韵。
几十年前的东西到如今是不需要修复的,即便是残破了也独有一种美感,尤其是坑洼里生长的野草,在如今行人渐渐变多的繁华里反而更能保留旧巷在烟雨中腐朽的气息。
生活总是需要一些腐朽的,在阳光落尽后舔舐孤独,然后才能更好的走进诗画里。
李子冀走出巷子,雨水顺着青纸伞面滑落,密集的像是水帘。
这样的大雨本就是不该出门的,只是听见了顾春秋带来的消息,他忽然想出门走走,对于圣皇会答应休战这件事早在一开始他就对结果有了猜测,但必须要考虑的是,圣皇这么选择,会不会影响其在天下百姓心目中的地位。
李子冀知道这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但无论是出于对圣皇的尊敬还是对于皇后的仇恨,他都想知道这件事会以什么样的结果落幕。
民意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事情,任何自大到以为可以操弄忽略民意的掌权者,都将会走向灭亡。
所以他打算去伯爵府问问西风。
在作出决定的那一瞬间,民间以及庙堂都会以最快的速度给出反应,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只需要稍稍观察便能够感受出来。
和南林巷比较起来,兴宁坊要更加安静,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极尽华贵精致,类似于旧巷里的泥墙烟火,这里是绝对不会有的。
李子冀走进了兴宁坊的街口,从外往内。
李应刚好从兴宁坊走出来,从内向外。
两个人撑着伞,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南境会怎么看这件事?”
李子冀询问道。
在大雨中,显得他声音很轻。
南境与妖国仇怨最深,休战百年,南境边军毫无疑问是最无法接受的。
除了两侧的景观树之外,宽阔的长街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李应穿着银月血甲,这是李子冀第一次见到这副在南境代表着最高荣誉的铠甲。
“先前父亲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李应握着伞,偏头看着李子冀,淡声道:“南境的责任从来不是与妖国不死不休,南境边军的责任永远只有一个,保卫圣朝子民不受侵害。”
李子冀点了点头,迈步继续往兴宁坊内走去。
脚步声陆续响起,然后渐行渐远。
李孟尝站在国公府门前,自从发生上次那件事之后,李应很少会回国公府,这次回来见一面,明天便要离开长安回去南境。
“一千多年积累下来的威望和地位不是一两次看似无法理解的决定就能改变的,不过凡事就是如此,即便是一面铜墙铁壁,也早晚会裂开缝隙。”
李孟尝想要回去,但刚要转身的时候却忽然停住,抬头看向了府门之前的街口。
一个穿着青衫的青年撑着一把青纸伞漫步雨中。
大雨落在地面甚至激起了水雾,让视线朦胧,看不太真切,可对于五境大修行者的李孟尝来说,这当然算不上是什么阻碍。
“是小公子来了。”
管家韩山也看得清楚,站在身后开口说道。
他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无奈,偌大国公府里,三位少郎君,两位已经与府内闹掰,不得不说这算得上是一种悲哀。
县伯府就在国公府对面,双方守在外面的护卫依然目光不善的瞪着彼此,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修道者,灵气附着身体表面阻挡雨水这种事情还是不难做到的。
李子冀只是习惯了打伞,就像吃包子一定要喝粥,吃油条一定要配豆浆一样,既然下雨,那就一定要撑伞。
李子冀当然也看见了站在国公府门前的二人,只是他却并没有什么想打招呼的意思,径直路过,朝着伯爵府走去。
祁连也早已经看到了李子冀,此刻挺胸抬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要是国公府的兔崽子敢放肆,他二话不说就要带人打过去。
祁连这个名字,其实和祁连山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恰好一样,以前在都卫禁军的时候不少同袍都会拿他的名字取笑,认为他不应该在都卫禁军,应该派去祁连山镇守祁连山脉。
“你不该与皇后说那些话,只有将仇恨藏在心里,才能安然无恙的生根发芽。”
李孟尝看着李子冀的身影,忽然开口说道。
幼苗总是喜欢阳光的,但却又禁不住阳光的一直照射,所以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要学会躲在阴影下。
李子冀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什么才是应该的呢?”
这个反问听上去像是在赌气一般,但实际上这真的是李子冀想要询问的事情,对于国公府来说,什么才是应该的呢?
这个问题很简单,可往往越是简单的问题就越难以得到答案。
李孟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再度问道:“休战的事情,你怎么看待?”
李子冀转过身子看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