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永远都是难听的。
李子冀皱着眉,他并非是没想到这一点,事实上他对这个割草行动的真实目的并不在意,因为在无尽平原上磨砺自身的确有诸多好处,无论是以收割异教的名义还是优胜劣汰的名义都没什么关系。
他想到了更深。
那就是这场磨砺的意义是什么,优胜劣汰的过程中一定会死很多人,之后剩下的全部都是精英,那么优秀者存活后一定是为了某种目的。
否则平白无故这些大人物开启割草行动做什么?
等着有朝一日对付异教?倒也说得通,可细细去想同样有很多不合理之处。
还有割草行动中间停止的这几十年,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院长大人身死的缘故吗?
后党,包括儒山,佛门等势力暗中下场也正是这几十年的时间里才渐渐露骨,如今再度重启割草,百姓们倒是欢呼雀跃,可各大势力却好像都各怀心思。
李子冀觉得这上面像是蒙着一层纱,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感受过类似的疑惑。
和顾春秋对视一眼,顾春秋显然也有同样的不解,他知道割草行动表面上的真相,但对真相背后的真相一无所知。
想必,应该与自己要调查的事情有关,只是南林居那里的消息还需要些时间。
崔玉言并不知道李子冀和顾春秋想的那些更深的事情,他只是觉得不太理解:“虽然割草行动是在割我们自己这话听起来让人生气,但其实过程上并没有什么变化,我们也的确是在对付异教,既然如此何必要隐瞒?”
顾春秋想了想,然后道:“对付异教,热血未凉的人都会嗷嗷叫着冲上去,可你要说是借着异教之手,在对付他们的同时优胜劣汰我们自己,那很多人就会犹豫要不要来参加,甚至会去质疑,长此以往下去,割草行动也就没有了进行下去的必要。”
“有没有更深层次的理由我也不清楚,但在我看来,倘若一份仇恨被放置的时间太久,那么后来者早晚会逐渐淡忘,也许割草行动就是在提醒我们这之后的每一代都不要忘了异教这个仇敌。”
后来这段话是顾春秋自己猜测的,也许并不是真相,也许的确有几分道理。
崔玉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茉莉儿翻着白眼,觉得好生麻烦,明明是一件看上去普通的事情,背地里却偏偏藏着无数的秘密,让人想想就觉得头疼。
不成为大人物,那就永远只能看见别人编织出来的真相。
伸手捏断了一只火狐的脖子,李子冀将其朝着前方野草扔了出去,火狐的尸体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爆射出数百米距离后停下,沿途野草纷纷朝着两侧避开。
一只飞虫忽然从草上跳起,伸出镰刀一般的手臂割碎了火狐的尸体,下一瞬被崔玉言掷出的飞刀插在地面。
这是几人这几天学会的新法子,可以用荒兽尸体来探路,因为荒兽智慧低下,而尸体上残存的气味能够很好引起注意,所以只要前方还藏匿着风奇两属擅长隐匿气息的荒兽,在感觉到尸体上的气味就会误以为是有猎物来到了自己面前,第一时间便会发动攻势。
如此便会暴露自身。
崔玉言擅长用飞刀,精准快速,只是通常不用,因为他更喜欢拳脚,人们喜欢的事情和擅长的事情往往不是同一件,能够找到擅长并且喜欢的事,无疑很幸运。
慕容燕看着李子冀的右手,刚刚这只手再度变成了白玉琉璃般的模样,轻易便将那只火狐捏死:“火狐虽然看上去弱不禁风,但皮毛无比坚硬,防御力极高,看来你果然修行了极强的锻体神通。”
强横的身体再加上纯粹无比的剑意以及自身修行上的极高天赋,经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慕容燕对李子冀也有了更加清晰,更加全面的了解。
几人走到了火狐尸体旁边,崔玉言弯腰捡起了那把飞刀,看着被插在地上飞虫,道:“只是初境的风螂,要不是因为火狐已经死了,凭借它的攻击力或许都无法破掉火狐的皮毛。”
“继续走吧,再往前走三十里就停下来休息休息。”李子冀走在最前面割草,从清晨到现在几人已经连续走了一上午,身体上谈不上什么疲倦,只是时刻紧绷的精神需要时不时的放松一下。
所以该有的休息是必要的。
无尽平原上的风从来都没有停过,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总是不停地吹拂过几人的身体,风吹动空气,将远处的味道带到近处。
有野草,有血腥味,有腐朽味,但现在李子冀第一次闻到了荒兽粪便的味道。
他前进的脚步立刻就停了下来,其余几人也是如此,全都意识到了不对。
“茉莉儿,还能感应吗?”
李子冀半蹲着身体,藏在野草之下,低声问道。
这几天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依靠茉莉儿赤妖一族的天赋感知,提前规避发现了不少危险,但一直使用不可避免会感到疲累。
因此从清晨到现在茉莉儿一直都在恢复状态中,没有使用天赋感知。
但现在不用不行了,荒兽的地盘方圆在十里二十里范围,即便是有粪便气味也会被野草遮挡,何况很快就会风干,数量稀少味道绝对不会传播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