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没有多问,洛寒尘也没有多说。
这只是湳洲边境的小城,礼安的居所自古以来都在都城附近。他们还得走一段路。
湳洲的城镇很多,因为居北,到属于春季的风月都还有不少地方在下雪。
勿微微抬头看着阴沉的上空:“当初魔族兴动恐怕也不止是因为那个谎言,湳洲的地理位置不好,就连南方边境的春天也都有雪,再往北走,大半时间都在下雪,极北更是苦寒,雪为常日之态。”
“是啊,作物种类少,衣食住行样样不好,身为王,也需为自己的子民考虑。或许谎言是诱因,湳洲的环境才是使得他下定决心的推力。”
魔族去到澹洲的很多,他们到澹洲去的有平民,也有职级高的官员,算是自愿。舍不得的就留,受不了的就走。
所以苏暄他们才会在汋上遇见高等的魔族。
“世界本就不公。”
沄洲偏南,四季如春,少雪,作物多产量也大,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对外出口。故此沄洲神族迁居其外的很少。
澹洲的跨度也大,北境多雪山高,少人居住,南境丰饶,常有聚集。四大州除却荒州外都有大片适宜居住和耕作的地方,也是比湳洲好少不少。
洛寒尘的言语中也带了些感叹:“这样的情况下南浔还会后悔,还想要说出真相,怎么不算得是个道者呢?他放弃的是己族的利益,也难怪会被驱逐。”
“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从何得知的?史书上可不是这么写的。”
据载,南浔晚年昏庸残暴,迫使王室的支脉岁焚策将军为民请命,将他请下王位,还湳洲一片清明。
是的,只有这么一句,半点不提这“请命”中又流了多少生灵的血。
等阶高的生灵振臂一挥便能使普通生灵消失殆尽,确实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知道真相的也不少,自然是从他们那里知道的。”洛寒尘又在回避这个问题,“…礼安出身于南氏,但他们那一脉在数十年前离开主脉,独自行动。最后竟然将某个孩子送进了礼安的备选之列,成为礼安后发展壮大到一定地步,又来与南氏结盟。”
“前王室一脉必定遭到监视,他们的选择很正确。”勿轻轻颔首,“况且,两者的理念也不相同了。”
“是的,礼安那一派认为世界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也是听顾安冉说的时候才意识到这点,毕竟之前他们都还在与南氏结盟。”
他若是知道,苏暄也不会被伤成这样。
勿转头向着他道:“所以你认为我们能说服他们吗?”
最起码要说服他解开禁神术。
“不能。能拿己族开刀,必不会对我们心软。”
“那你为何还要去?”
“这是唯一的路,星坠何吟咏者都站在暄暄这边,便能赌上一赌。”
“毁世也需要将希望寄于他者身上吗?你们两个都不太行啊。”
“这个世界的平衡做的其实还不错,对吧?”洛寒尘的笑容多了些讥讽。
“虽然很奇怪为何你能说出这些,但确实很不错。上官笙的担心大概有点多余,幻生毁世虽然强大,但制衡的手段相当多,星坠、礼安、妄乱、无渊,包括几乎没有强制手段的夭流和吟咏者,都能将他们控制下来。礼安的手段在他们登顶之前都还能用。”
“道者完全可以挡下危机,因为他们看得到。”
“是他不信任自己的能力,是他不信任自己的道者,是他不信任自己的规则,规则虽死,却完美平衡。幻生毁世之间,希望与绝望的平衡一旦打破,道者就会动手,等到彻底破灭,还能发出求救信号。但他就是不信任。”
勿其实不该说出语气这样重的话来,或许是祝雾寒在这样说吧。
“他不相信的人心,是他自己。”
勿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和苏暄当时的重叠了,这番话要是让她清醒的时候听见了,得立刻去找上官笙让他反思自己的错误。
“呵…真是可悲啊。”洛寒尘笑了起来,满是悲凉。他此前只是有些模糊的猜想,世界明明平稳运行了数千年,不平衡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出现所谓的重启,千年前又怎会突然出了问题。
勿的语调恢复了平静:“是可笑。但他沉溺于自己的内心,又认为自己是伟大的,若是贸然让他知晓,世界会更不好过。平衡已破,苏暄和你也因世界崩溃出现力量缺失,求救确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洛寒尘感叹完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你是如何知道的?”
“此为棋局,棋子却是活的,星坠若是推不出真相,何以能力维持往昔的平衡,做出细致的安排?看得见丝线的生灵,对这些总是敏感。”勿将拐杖杵在地上,稍稍带出了点声息。
他有些疲累了,这些也都是关于规则的事情,如果对面的不是高位格的毁世,他恐怕说完就会精神崩溃。
“原来如此…但千年前世界的问题也真实存在…幻生不是不能使用清思诀吗?”
“是的,世界当时是出了差错,且是在上官笙进入之前。但…平衡仍旧能够维持,他的进入使得世界崩溃程度增大,彼时的预言者们的能力都因此被削弱不少。”